第88章 阴阳双契

青铜颅骨的阴影压下来时，宋观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看见赵德眼眶里的黑血正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青铜像的纹路里，像极了二十年前祖父笔记里画的"活祭阵脉络"——原来这老东西藏了这么久，连慈善家的面具都不屑戴了。

"清道夫血脉需要阴阳目反噬的血来激活！"赵德的声音像锈铁刮过锅底，青铜颅骨的尖棱抵住小芳心口时，她脖颈的血管在皮肤下绷成两条青线。

宋观想扑过去，可金纹灼得手腕生疼——那是血契烙印在警告，他的阴阳目越发动用，反噬就越剧烈。

"别碰小芳！"

消防斧的破空声比喊声先到。

老王举着半人高的消防斧从储物间冲出来，平日总压得低低的保安帽早不知飞哪去了，灰白的头发根根竖起。

宋观这才注意到他裤脚全是泥——刚才冷库进水时，这老头大概是从一楼扛着斧子蹚水过来的。

斧刃磕上青铜颅骨的瞬间，宋观的阴阳目不受控制地炸开。

他看见赵德的脸在扭曲，皱纹里爬出北宋官服的暗纹，眉间浮出个朱砂痣——和祖父手札里画的"景祐三年瘟疫主谋"画像分毫不差。

原来赵德根本不是什么乡绅后代，他就是那个被开封府尹追了三年的活祭执行人，借尸还魂了整整千年！

"我的女儿就是被你们害死的活祭品！"老王吼得脖子上的青筋首跳，斧柄在掌心磨出血泡他也没察觉。

宋观突然想起上个月值夜班时，老王盯着冰柜偷偷抹眼泪——原来那不是念旧，是他女儿的骨灰盒就锁在最里面那层。

青铜颅骨发出嗡鸣，老王的斧刃陷进去半寸，却像砍在活物上，黑血顺着斧缝渗出来，沾到老王手背的瞬间，他手臂立刻肿起紫斑。"老东西！"赵德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混合的破锣音，青铜像的手指猛地蜷起，地面裂开蛛网纹，冰水顺着裂缝灌进来，漫过宋观的脚踝。

"用血契反噬需要同时激活阴阳目与血契烙印！"

祖父的亡魂突然在灵视里炸开，白大褂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

宋观这才发现，冰柜里的尸体右手食指虽然弯曲，指甲缝里却卡着半片金箔——那是祖父特制的"记忆锁"，只有阴阳目传人能看见。

他咬碎后槽牙，扯下工牌的金属扣，尖端对着心口就刺下去。

刺痛顺着胸骨蔓延时，金色血液滴进小芳手里的指甲剪凹槽。

那是他刚才割虎口时滴的血，混着小芳指尖的血，在金属表面凝成个扭曲的"契"字。

小芳的瞳孔突然泛起金芒，宋观看见她睫毛剧烈颤动，北宋药童的记忆碎片像暴雨般砸进来——"二十年前你爷爷本想用我曾祖父的血终止血契，却被赵德抢先..."

"爸！"小芳突然尖叫。

宋观转头的瞬间，青铜像的手掌穿透水泥地面，带出的碎石砸在他肩上。

地面的裂缝里涌出黑红色的水，混着北宋活祭现场的哭嚎，和现世外面越涨越高的洪水撞在一起，冷库的灯忽明忽暗，照得每个人的影子都扭曲成怪物。

"真正的阴阳双契需..."

棺椁深处传来沉雷般的龙吟，宋观听出那是开封府尹的声音。

他突然想起祖父笔记里提过，府尹的棺椁用的是"阴阳木"，能连通古今两界。

他踉跄着扑向冰柜，带血的工牌按在祖父尸体额头——尸体的眼皮突然动了动，宋观的灵视里，祖父的魂魄正指着尸体心口的位置。

"噗！"

青铜剑刺入后背的疼比想象中钝。

宋观低头，看见赵德不知何时从青铜像里完全挣脱出来，官服下的皮肤爬满青灰色鳞片，手里的剑还滴着他的血。"你以为能阻止我？"赵德舔了舔嘴角的血，"等现世开封府开启，千年轮回重启，所有反对我的人都会变成活祭品——包括你爷爷，包括这个小丫头！"

"血契本是为平衡人灵法则，却被你们扭曲成..."

小芳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

宋观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爬到了青铜像肩头，染血的指甲剪正按在颅骨裂缝里。

灵视中，一个穿北宋道袍的老者虚影从裂缝里飘出来，他的目光扫过宋观时，宋观后颈的血契烙印突然发烫——那是真正的血契主人，被赵德囚禁了千年的瘟疫主谋！

"祖父...我看到了！"宋观咳着血强撑起身，阴阳目刺痛得几乎要裂开。

他看见祖父尸体心口的位置，露出半片被冻住的《阴案簿》残页，上面的字迹和冰柜里那卷连起来，正是"血契需阴阳双目与罪者血脉同祭"。

原来祖父故意让赵德吸走灵魂，就是为了用这具被阴气浸透的尸体做引子！

"咔嚓——"

青铜像发出瓷器崩裂的脆响。

宋观抬头，看见棺椁方向射出一道金光，半卷《阴案簿》总纲裹着金芒冲出来，纸页哗啦啦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血字在灵视里格外清晰："十二器灵阵终章——现世开封府将开启千年轮回！"

"老王！"宋观吼了一嗓子。

保安老头立刻扑过来，拽着他的胳膊往墙角滚。

刚躲开青铜像砸下来的手臂，冷库的灯就"啪"地全灭了。

黑暗中，宋观听见赵德的笑声混着棺椁开启的轰鸣，从地底深处涌上来，震得他耳膜发疼。

"走！"老王的手像铁钳似的扣着他手腕，带着他往冷库门口跑。

冰水己经漫到腰间，宋观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还在往下沉——那是开封府尹的棺椁完全开启的动静。

快到门口时，他回头瞥了一眼，青铜像的裂缝里漏出幽蓝的光，照得小芳的脸忽明忽暗，她还举着指甲剪，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念北宋的咒语，还是在喊他的名字。

"砰！"

冷库的门被老王撞开的瞬间，宋观听见外面的洪水声突然小了。

混着铁锈味的风灌进来，吹得他后背的伤口首抽抽。

老王扶着他往楼梯口走，他低头，看见自己的血滴在水面上，荡开的涟漪里，隐约能看见"开封府"三个朱红大字，正在水底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