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棺中镜影

地下传来的震动震得宋观膝盖发软，那股拽着他血脉往地底坠的力道突然暴增，他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己站在北宋的雨夜里。

青石板被雨水泡得发亮，他低头看见自己穿着粗麻短打，腰间别着药囊——这是他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的画面。

前方一口乌木棺椁横在祭坛中央，棺身裂痕里渗出暗红液体，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纹路。

他伸手摸向腰间，摸出半枚青铜镜，镜面映出他此时的面容：十西五岁的少年，额角有道青紫色的疤，正是灵视里那道亡魂的印记。

"嵌入裂缝。"身后传来沙哑的催促。

少年宋观的手不受控地抬起，青铜镜边缘与棺椁裂痕严丝合缝。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一张扭曲的脸——是赵德！

不，更老，更阴鸷，眉眼间却与赵德有七分相似。

那男人的笑声穿透雨幕："药童，你以为用半面镜引后世血脉来解局？

这血契早刻进你宋家骨血里了！"

"噗！"

喉间一凉，现实中的刺痛将他拽回。

张昊的桃木剑尖正抵在他喉结下方，雨水顺着剑尖滴在他锁骨上，冷得刺骨。

张昊的道袍被雨浸透，贴在身上像层黑皮，青铜铃在他颈间晃动，每一声脆响都擦着宋观耳膜："看够了？

你祖父十年前用阴阳目强行封印这口棺，倒成了赵家血契的活锁钥——他的魂魄，你母亲的产血，你这双眼睛，全是阵眼！"

宋观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后颈金纹发烫。

他盯着张昊发红的眼尾，突然注意到对方握剑的手背暴起青筋——这不是威胁，是恐惧。

灵视里，张昊背后缠着十几道灰雾，全是被他吞噬的灵体怨气，正疯狂啃噬他的命灯。

"宋哥！"

小芳的哭喊混着雨水砸下来。

她不知何时摸到了赵德遗物里的指甲剪，染着血的刀刃正抵在青铜镜上。

宋观裤袋里的镜面突然发烫，烫得他大腿生疼——这是阴阳目要强行吞噬记忆的前兆。

"别！"他想喊，可喉咙被剑尖顶得发不出声。

记忆碎片如倒灌的洪水：二十年前的产房，消毒水味刺得人鼻酸。

襁褓里的婴儿突然抽搐，老宋头（祖父）颤抖着咬破指尖，在婴儿眉心点了道血印。

门后阴影里，赵德举着半块青铜镜，镜面映出婴儿额间逐渐淡去的金纹，他的嘴型分明在说："找到了。"

"哐！"

老杨的警棍劈开半空的黑雾。

这位退休刑警不知何时绕到张昊侧后方，警棍末端还沾着朱砂——是提前准备的驱邪法器。

他粗着嗓子吼："小宋！

躲阵眼！

棺椁底下那些金纹是活祭阵的根！"

宋观顺着老杨的目光望去，地砖缝隙里渗出的黑血正沿着金纹流动，在地面勾勒出与北宋祭坛完全一致的图案。

张昊被警棍惊得偏了偏剑，宋观趁机侧身，工牌金属扣的锋利边缘再次割开掌心。

鲜血混着雨水滴在小芳的指甲剪凹槽里，"叮"的一声，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灵视突然清晰得刺痛。

他看见祖父的亡魂站在黑雾里，白发被阴风吹得乱飞："别硬吞记忆！

去找小虎！

他在焚化炉区捡到的地基图纸......"

"住口！"张昊狂吼，桃木剑挥出一道青芒。

祖父的亡魂像被风吹散的纸人，碎成星点荧光。

宋观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己被陈警官拽着滚出黑血范围。

年轻警察的警服全湿了，下巴磕在地上蹭破块皮："宋师傅！

撑住！"

老杨突然指向殡仪馆冷库方向，雨水顺着他的白眉往下淌："那孩子在地下三层！

二十年前你爷爷就是在......"

"轰！"

张昊的剑气劈开冷库大门。

宋观听见两种雨声——一种是现世的暴雨，一种是北宋的冷雨，同时灌进地库。

黑血在雨水里翻滚，逐渐凝出十二尊半人高的青铜器，每尊都刻着"开封府尹"铭文。

它们悬浮着拼接成巨大人形，青铜表面的锈斑在雨中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血纹。

"镜中倒影！"小芳突然拽着宋观后退，指甲掐进他手臂，"青铜器的关节位置和我爸藏的地宫地图......完全一致！"

宋观的阴阳目不受控地扩张，刺痛从眼球蔓延到太阳穴。

他看清了青铜巨像的面容——方脸，浓眉，右耳缺了小半，正是祖父临终前插着呼吸管的模样！

"这不可能......"他喃喃。

"吼——"

青铜巨像发出闷吼，地库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宋观踉跄着扶住墙，眼角余光瞥见焚化炉区方向有个身影。

是小虎！

那孩子蹲在废墟里，手里举着什么在雨里发亮。

他嘴型动了动，宋观读出两个字："钥匙。"

雨水模糊了视线，宋观只看见那钥匙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纹路——像是"开封"二字的篆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