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血咒传人现

陈警官的警靴碾过殡仪馆碎石子路的声响刺进宋观耳膜时，他正用撕下的衬衫布条给老王包扎后颈。

老王后颈那道青紫色绞索印虽淡了些，皮肤下仍有暗青色血管像活物般蠕动，指尖触上去烫得惊人。

"宋观！"陈警官的喊声响在焚化炉区门口，警灯的红光透过脏玻璃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棱线，"赵宅那边有情况，局里刚收到匿名报警说藏尸。"他举了举手里的搜查令，又瞥见宋观怀里的老王，"这是？"

"王伯被张昊伤了。"宋观将老王轻轻放平在靠墙的折叠椅上，摸出老王兜里的钥匙时，指腹擦过那半块"开封府"青铜残片，凉意顺着掌心窜进血管。

赵宅钥匙串上沾着些褐色污渍，凑近能闻见淡淡的香灰味——和今早老王说打扫赵德办公室时提到的檀香一个味儿。

"赵宅方向有个穿白裙子的姑娘撞开了围墙。"随行的小警员从门外探进头，"举着个日记本喊要见您，宋先生。"

宋观的手指在钥匙串上顿住。

小芳的脸在记忆里浮出来——三天前在赵德的寿宴上，这姑娘给他递茶时指尖抖得厉害，杯底还压着张纸条："地下室每晚有哭声，我爸最近总对着青铜罐子念奇怪的咒。"

"走。"他把青铜残片塞进裤兜，转身时瞥见井里那口刻着"开封府尹"的古棺还在渗水，水面浮着几缕暗褐色血丝。

府尹灵体消失前那句"速取《宋案手札》补全缺页"还在脑子里嗡嗡响，可此刻赵宅密门后藏着的，显然比手札更紧迫。

赵宅的雕花铁门被陈警官的警棍撞开时，院里的梧桐叶正扑簌簌往下掉。

宋观踩过满地碎叶，鼻尖突然钻进股腐肉混着香灰的怪味——和老王钥匙串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却更浓烈。

"宋观！"二楼书房的窗户"轰"地被撞开，小芳挂着泪痕的脸探出来，怀里的日记本边角卷着，"爸他......他把活人关在地下室养尸！"她手腕上有道新青肿，是被拽出来的痕迹，"我偷听到他和张昊说，今晚子时要拿这些人血祭青铜罐子！"

宋观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阴阳目在剧痛中自动睁开，眼前的砖墙像被泼了层水，透过去能看见二楼书房里，赵德正跪在个青铜罐子前。

那罐子比寻常香炉大两倍，表面刻满扭曲的虫鸟纹，罐口沾着暗红血迹——是张昊的血，他认得那道从张昊掌心划开的伤口。

更让他瞳孔收缩的是青铜罐子的形状：罐身鼓起处分明是人的颅骨轮廓，眼窝位置嵌着两颗墨玉，正随着赵德念咒的节奏渗出黑血。

"那是北宋瘟疫主谋的颅骨。"府尹灵体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当年他用活人血祭引瘟疫，被我斩了头封在青铜里，没想到......"

"都不许动！"陈警官举着枪冲进书房时，赵德正将张昊的血淋在颅骨罐的"鼻梁"位置。

他听见动静猛地抬头，额角青筋暴起，脖颈处的青紫色绞索印比老王的更清晰，像条活蛇缠在皮肤上。

"小芳！"赵德的声音像砂纸磨铁棍，"谁让你带外人来的？"

"你自己看！"小芳颤抖着举起手机，录像里赵德正用刀割开个流浪汉的手腕，鲜血滴进颅骨罐时，罐身浮起几个宋观在《宋案手札》里见过的古字——"血祭启，阴门开"。

"脖颈的绞索印。"宋观突然抓住小芳的手腕，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脸色发白，"和我爷爷二十年前尸检报告上的勒痕......一模一样。"

当年祖父猝死在法医办公室，尸检报告写着"机械性窒息死亡"，但现场没找到任何绳索类工具。

老法医在备注栏用红笔写："勒痕呈青紫色，非人力所能为"——这句话被祖父的同事压了二十年，首到上个月宋观翻出档案袋时，纸页边缘还沾着暗红霉斑。

"宋观！

颅骨要活了！"陈警官的喊叫声里，青铜颅骨突然射出幽蓝光芒。

赵德的脸在青光里扭曲变形，眼白完全翻成黑色，嘴角咧到耳根："我赵家守了三代的秘密，终于要成了！"他的声音混着两种音调，一种是他自己的嘶哑，另一种像从地底传来的闷响，"血祭成，阴门开，当年那些骂我是瘟神的，都要给我陪葬！"

小芳的尖叫刺破空气。

宋观的阴阳目里，地下室的水泥墙正渗出黑雾——那些被赵德关在地下室的"活人"根本不是活人，他们的七窍都塞着糯米，心口插着钉魂钉，皮肤白得像泡了三天的尸体，此刻正摇摇晃晃往楼上爬，黑雾从他们眼耳口鼻涌出，顺着窗户缝往街道蔓延。

"闭眼！"宋观扯下胸前的工牌金属扣，尖端刺破小芳眉心。

鲜血刚渗出来，他的阴阳目里就炸开段记忆碎片：穿灰布长衫的老人（小芳的曾祖父）把半卷《宋案手札》残页塞进棺材暗格，对着空气冷笑："赵家人想借瘟疫主谋的力量？

我偏留假线索，让他们把血祭阵的关键认成血脉，实则......"

"清道夫血脉？"张昊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刺来。

宋观转身时，张昊的剑己经抵住小芳咽喉，道袍下的手腕缠着带血的符纸——是刚才被颅骨罐吸走的血。"你曾祖父当年坏了我师父的局，现在轮到你还。"他眼尾的朱砂痣因为激动变成暗红色，"血咒要传人，你代替你爸，正好。"

"阴案簿！"宋观想起掌心还在发烫的半卷帛书。

他咬破指尖在残页上画了道符，鲜血刚沾到"阴案簿"三个字，府尹灵体的虚影突然从残页里冲出来，手中的惊堂木"啪"地拍在青铜颅骨上："真正的祭品不在现世，而在......"

"轰——"

整条街的路灯同时熄灭。

黑暗里，宋观听见殡仪馆方向传来沉闷的开裂声，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从地下挣破棺木。

小芳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照见张昊突然扭曲的表情——他后颈的绞索印不知何时也冒了出来，和赵德、老王的一模一样。

"宋观！"陈警官的手电筒光扫过来时，宋观正盯着自己掌心的"阴案簿"残页。

残页边缘不知何时多了道新裂痕，裂痕里隐约能看见三个字："青瓷罐"。

"宋先生！"守在殡仪馆的小警员突然从门外冲进来，"停尸房地下传来怪响，钱老说......说您爷爷的骨灰盒下面有暗门！"

宋观的手指在"青瓷罐"三个字上顿住。

钱老——那个总在殡仪馆后院浇花的退休老管理员，此刻正站在院门口，手电筒光打在他颤抖的手上。

他身后的停尸房铁门半开着，从门缝里漏出的风里，飘着股熟悉的檀香——和赵宅地下室、老王钥匙串上的味道，分毫不差。

钱老的嘴张了张，最终只说了半句："二十年前你爷爷用三块青瓷换走的......"

黑暗里，殡仪馆地下传来第二声棺椁开裂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