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血契终局

宋观将老王放平在更衣室的长条凳上时，后颈的冷汗正顺着脊椎往下淌。

老王的工牌还攥在他掌心里，金属表面残留着体温，与掌心那片淡青色契印相贴的地方，正泛起细微的灼热。

"宋哥？"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惊得他指尖一颤，工牌差点滑落。

实习助理小李举着相机探进半张脸，发梢沾着冷库的寒气，睫毛上还凝着小冰晶："刚才冷库监控全黑了，我...我拍了你出来的照片。"她的声音发颤，镜头却固执地对准他的手，"你掌心那是什么？"

宋观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蜷起的手指间漏出微光，像块被月光浸透的玉。

他想藏，可小李己经凑近，相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看见照片里自己的掌心——淡青色契印正沿着掌纹蔓延，纹路竟与青铜棺上的暗刻如出一辙。

"阴案簿残页显示..."小李突然哽住，从帆布包里抽出半卷染血的纸页，"我刚才在冷库通风口捡到的！

上面说青河市地底埋着十二座青铜门，对应十二诡案的因果锁链！"她的指尖戳着残页上暗红的字迹，"刚才那些银铤坠落时，我数过，正好十二枚！"

"胡闹！"

更衣室门被撞开的巨响惊得两人同时回头。

陈老扶着门框剧烈喘息，老花镜歪在鼻梁上，手里攥着的《宋案手札》残卷边角被揉得发皱。

他的白大褂前襟沾着泥点，显然是从鉴定室一路狂奔过来的："钱老当年私藏'阴阳共契'铭文，根本不是为了研究！"他颤抖着将手札残页拼在桌上，两张泛黄的纸页严丝合缝，"他要重启十二诡案，用现世的怨气喂养青铜门里的...！"

宋观的太阳穴突然炸开刺痛。

阴阳目不受控制地翻涌，眼前的画面重叠了——更衣室的瓷砖地面下，冷库塌陷的裂缝正渗出黑雾；而黑雾深处，是北宋活祭场的残影：穿官服的老人跪在银铤前，少年的衣角被风掀起，露出与老王工牌上相同的纹路。

地底的震动越来越清晰，每一下震颤都像有人用重锤敲击他的后颈，将两个时空的画面砸得粉碎。

"宋哥！看新闻！"

小李的尖叫刺穿所有杂音。

宋观猛地转头，墙角那台总播哀乐的旧电视不知何时切到了首播画面。

李强站在拍卖行的展柜前，西装领口大敞，脖颈处的莲花胎记红得刺眼——和赵德、老王的胎记，竟一模一样。

他身后悬浮着十二枚银铤，在射灯下泛着幽蓝的光，组成的巨大法阵正缓缓旋转。

"各位观众，"李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带着金属质感的扭曲，"我将公开北宋活祭的真相。

这些银铤里封印的，是开封府尹用三百条人命锁下的...！"

"闭麦！"陈老踉跄着扑向电视，却在触到屏幕的瞬间僵住。

宋观的阴阳目清晰捕捉到，银铤法阵的光正透过电视屏幕渗出来，在地面投下与老王血契符文相似的影子。

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李强脖颈的胎记，正随着法阵旋转，与他掌心的契印产生共鸣。

"这不可能..."小李的相机掉在地上，"赵德是老王的表舅，李强是赵德的养子...他们的胎记..."

"因为我们都是活祭记录者的血脉。"

陈老的声音突然低哑。

宋观转头的瞬间，老人正颤抖着扯开衣领。

锁骨上方，一道淡青色的契印若隐若现，纹路竟与他掌心的如出一辙："我父亲是钱老的助手，当年活祭场的图纸...是我帮钱老整理的。"他的喉结滚动，"钱老说，要斩断轮回就得重启轮回，用十二案的怨气喂养青铜门，就能...就能让记录者血脉获得...永生。"

地底的震动突然变成轰鸣。

更衣室的瓷砖裂开蛛网纹，墙角的铁皮柜轰然倒地。

宋观踉跄着扶住桌沿，看见地面正以老王为中心缓缓塌陷——十二道青铜门从裂缝中升起，门上浮雕的北宋官服身影清晰可辨，每一道门都渗出与冷库青铜棺相同的黑雾。

"第九案己破，但第十二案的真相..."李强的声音从电视里炸出来，"需要你我共同面对，宋观！"

宋观的掌心突然灼痛。

工牌上的光与银铤法阵的光连成金线，穿透窗户，首指向地底升起的青铜门。

他这才发现，每道青铜门的门缝里，都卡着半枚银铤——正是冷库坠落的那些。

而老王昏迷的脸上，莲花胎记正随着震动明灭，像盏将熄的灯。

"接住！"

陈老的嘶吼混着玻璃碎裂声。

宋观本能抬手，半卷《宋案手札》砸进他掌心。

残页上的血字正在渗出，最后一行墨迹未干："唯有阴阳共契，方能斩断轮回。"

"宋哥！地陷了——！"

小李的尖叫被塌陷的轰鸣淹没。

宋观看着脚边的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老王的身体正在滑向黑暗。

他扑过去拽住老王的手腕，余光却瞥见陈老踉跄着冲向他，背后的青铜门黑雾翻涌，像要吞噬所有活物。

"抓住我！"他对陈老伸出另一只手。

陈老的指尖刚碰到他掌心，地面突然彻底崩裂。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宋观看见李强的首播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银铤法阵的光穿透屏幕，与地底青铜门的光汇作一片，而所有光的尽头，十二道身影正从门后走出，官服上的开封府尹徽章，在黑暗中泛着幽冷的光。

坠落前的最后一秒，他听见老王在意识深处低吟："阴阳共契不是牺牲，是...是手与手交握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