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血引夜市

宋观拽着小林染血的衣角冲进夜市时，后颈的金斑还在发烫。

霓虹灯在他瞳孔里碎成光斑，糖画摊的老张正蹲在排水沟前，拇指粗的铁链在他掌心勒出红痕——那铁链本该锁着夜市仓库的铁门，此刻却沾着星星点点的银粉。

"老张！"宋观踉跄着扑过去，鞋跟碾过铜钱地砖发出脆响，"地下管网是不是连拍卖行？"

老张浑身一震，铁链"当啷"掉在地上。

他抬头时，额角的汗正顺着皱纹往下淌，"我听见青铜棺椁的声响从——"

铁锅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

宋观余光瞥见糖画摊的铜锅翻涌着银雾，那雾像活物般卷起老张的裤脚。

老张的惨叫声卡在喉咙里，整个人被拽向排水沟的裂缝，指甲在青石板上划出五道血痕。

"抓住我！"宋观扑过去攥住老张手腕，皮肤相触的瞬间，阴阳目突然刺痛——他看见老张脖颈处浮出淡青色印记，像朵半开的莲花，与三个月前码头仓库黑雾里的纹路完全重合。

"咔嚓"。

小李的相机自动弹出相纸，年轻记者的指尖在发抖。

相纸上，老张被银雾包裹的身影逐渐显影，脖颈处的莲花胎记红得刺眼，"这是...北宋祭司的印记？"她突然想起地方志里夹着的拓本，后颈泛起凉意。

宋观松开手。

老张己被完全拖入裂缝，排水沟里传来指甲抓挠管壁的声响，混着若有若无的"鬼市"二字。

他蹲下身，阴阳目穿透地砖——下方三寸处，十数枚银铤叠成方阵，最上面那枚刻着"鬼市"两个隶字，与他掌心玉带钩碎片上的"开封府尹"交相辉映。

"宋观！"小李突然拽住他衣袖，指尖冰凉，"快看！"

夜市的喧嚣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摊位的铜钱地砖正逆时针旋转，金属摩擦声像无数把刀刮过耳膜。

最中央的糖画摊上方，李强的虚影从灯笼里渗出来，官印化作银蛇，嘶嘶吐着信子刺向旋转的齿轮阵。

"活祭阵启动了。"宋观咬着后槽牙，想起青铜门后官魂的警告——每个摊位都是坐标。

他刚要冲过去，糖画摊的木门"轰然"炸裂，老刘举着消防栓撞进来，"地下水管爆了！

全是..."

水流喷在地面的瞬间凝成黑雾。

宋观听见无数哀嚎从地底涌上来，有老人的呜咽，有孩童的啼哭，混着北宋官话的诅咒。

老刘的消防栓当啷落地，他瞪大眼睛看着黑雾里浮现的半透明人影，"这、这是..."

"退后！"宋观扯开领口，后颈的金斑烫得他几乎要喊出声。

他摸出玉带钩碎片按在旋转的齿轮上，阴阳目刺痛如刀割——碎片与银铤共鸣的刹那，他看见每个摊位下方都缠着血丝，像血管般连接着中心齿轮，"血引节点..."

"救我！"

小李的尖叫刺穿黑雾。

她被一条黑蛇缠住脖颈，莲花胎记从锁骨处蔓延至下颌，"我爸三年前失踪前...说要阻止'活祭重启'！

他说...说活祭需要记录者..."

宋观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扯下殡仪馆工牌，牌面"阴阳共契"的纹路突然泛起白光。

工牌掷出的瞬间，他后颈的金斑与牌面纹路重合，齿轮阵发出刺耳的尖啸，竟缓缓逆转。

地面开始塌陷。

夜市中央裂开深坑，堆积如山的青铜棺椁从地底升起，每具棺盖都刻着"开封府尹"铭文。

宋观看见棺缝里伸出苍白的手，指甲涂着北宋贵族才用的丹蔻——那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富商，是上周出车祸的孕妇，是总在夜市买糖画的小孙子。

"你们终于找到最后的'活祭记录者'。"李强的笑声从青铜棺椁下传来，"那位总在殡仪馆守夜的老王..."

宋观的后颈突然灼烧。

他摸出兜里的工牌册，翻到最后一页——老王的工号"0715"，与北宋祭司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的生辰数字完全吻合。

"宋观！"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坑底...有本登记簿！"

宋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最底层的青铜棺上，摊着本殡仪馆的守夜记录簿，墨迹未干的字迹歪歪扭扭，分明是北宋崇宁三年的年号。

"老王..."宋观攥紧工牌，金斑的灼烧感顺着脊椎窜上头顶。

他转身冲进夜市巷口，殡仪馆的霓虹灯在夜色里泛着冷光，更衣室的窗户透出昏黄灯光——那是老王值夜时总开着的台灯。

他跑得太快，工牌在胸口撞出闷响。

风灌进衣领，后颈的金斑烫得他几乎要流泪。

他想起今早换班时，老王递给他的保温杯还冒着热气；想起上个月暴雨夜，老王蹲在停尸房门口给流浪猫喂鱼干；想起昨天凌晨，他看见老王的影子在记录簿上晃动，当时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殡仪馆的铁门"吱呀"作响。

宋观撞开更衣室的门，暖光灯下，老王背对着他坐在桌前。

钢笔在登记簿上划出沙沙的声响，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像在刻进骨头里——

"崇宁三年九月廿七，活祭第三十七人：宋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