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幽冥之钥

他们迅速穿过狭窄的小巷，心跳如擂鼓般急促。

宋观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棵古老的槐树似乎变得更加扭曲阴森，在月光下投射出长长的阴影。

他加快了脚步，心中默念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突然宋观的后颈像是被烙铁贴着，每一步都扯得头皮发麻。

自从离开那个诡异的地方后，这种感觉就没有消失过。

他抱着木匣坐在陈老的老年代步车后座，李丽萍缩在副驾驶位上，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她发白的嘴唇。

“到了。”陈老把车停在青河市郊的一座老宅院前。

青砖墙上爬满了络石藤，门楣上刻着“松鹤堂”三个大字，但因长年累月受到苔藓侵蚀而变得模糊不清。

西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打破了这份宁静，却也增添了几分不安。

李丽萍先跳下车，转身要扶宋观，却见他正盯着门廊下的石臼。

石臼内侧刻着半枚八卦纹，和手札最后一页青铜钥匙的齿痕有三分相似。"陈老。"他按住后颈，红痕己经蔓延到耳后，"您这宅子...是不是宋朝某个官宦的别业？"

陈老的动作顿了顿，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才打开门："解放初我师父买的，说是前明时候翻修过的， 怎么？"

"这里有点像手札里记录的惊雀阵。"宋观跟着跨进门槛，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吱呀声，"而且只有宋朝官宅才会用细铁丝连铜铃，民间多用麻绳。"他没说后半句，刚才跨过门坎时，阴阳目瞥见一道灰影闪过，是个穿圆领袍的老人，手里攥着半块刻着"薛"字的令牌。

二楼书房有股旧书和沉水香混合的味道。

陈老开了顶灯，暖黄光晕里，整面墙的檀木柜上贴着褪色的封条。

他从裤腰摸出个铜钥匙，指腹在封条上按了按："这是我师父临终前交代的，说等遇到能解阴案的人再开。"封条裂开时，宋观又瞥见那灰影站在柜边，嘴唇开合，他听不见声音，却莫名读懂了唇语："开第三格。"

《营造法式》的书脊泛着包浆的光泽。

陈老翻到"地宫篇"时，老花镜滑到鼻尖："看这里。"他用钢笔尖点着插图，"宋时达官显贵会在别业地下设'影冢'，名义上是埋衣冠，实则藏重要物事。"书页间滑落张泛黄的拓片，正是手札里那把青铜钥匙的图案，下方小字写着"影冢坐标：松鹤堂后园，槐下七尺"。

"小观！"陈老突然猛地合上书本，想起什么道，"后园有棵老槐树，你祖父当年帮我师父迁坟时，说过树根下有暗河！我们去看看。"

后园的月光被槐树冠盖割得支离破碎。

宋观握着铁锹，后颈的红痕己经连成完整的钥匙纹路，每挖一铲都能听见骨头摩擦的声响。"停！"陈老突然拽住他手腕，铁锹尖正抵着块刻满符咒的青石板，"这是镇墓石，撬的时候得顺时针转三圈。"

石板下的霉味裹着寒气涌上来。

李丽萍打着手电筒当先爬进去，光束扫过西壁——墙上嵌着夜明珠，照见青砖铺就的甬道，尽头有扇石门，门楣刻着"薛氏影冢"。

"宋版手札里说，薛昭明是元祐年间的开封府尹。"陈老扶着石壁往下挪，"他任上办过十二桩诡案，影冢应该藏着结案的关键。"

甬道地面突然塌陷半块砖。

宋观拽住李丽萍往后一扑，一支淬毒的铜针擦着她耳尖钉进墙里。"翻板陷阱。"他抹了把额头的汗，阴阳目里浮起画面：穿皂吏服的男人蹲在砖边，用蜡封住触发机关的铜簧。"往左偏两步。"他指着砖缝里若隐若现的蜡痕，"当年封机关的蜡没完全化。"

石门上的锁孔和手札里的钥匙图案分毫不差。

宋观摸出从手札里掉出的青铜钥匙，刚要进去，后颈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他眼前闪过无数重叠的画面：薛昭明在公堂上拍惊堂木，绣娘悬在梁上的白绫，判官面案里染血的面具，最后是张昊在神庙里扭曲的笑脸——那家伙的后颈，同样爬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钥匙纹路。

"等等。"他按住钥匙，转头看向陈老，"手札说末案要幽冥之钥启阴阳门，可张昊...他是不是也在找这个？"

陈老的镜片蒙了层白雾："张昊的太爷爷是薛昭明的书吏，当年十二案的卷宗他家里有抄本。"他咳嗽两声，"你后颈的红痕，是薛氏后人的血脉标记——当年薛昭明为镇十二案冤魂，把钥匙纹路刻进了嫡系血脉里。"

石门"轰"地打开。

最深处的石台上，摆着把和手札图案完全一致的青铜钥匙。

宋观刚触到钥匙，整座影冢突然震颤，墙上的夜明珠纷纷碎裂。

他听见无数冤魂的哭嚎穿透石墙，李丽萍的手电筒光里，石门正在缓缓闭合。

"走！"他攥紧钥匙，拽着李丽萍往回跑。

陈老落在最后，边跑边喊："这钥匙是阴阳门的锁芯，当年薛昭明用它镇着冤魂，现在...现在天地失衡，锁芯要换主人了！"

三人跌跌撞撞爬出后园时，东方己经泛起鱼肚白。

宋观低头看手里的钥匙，青铜表面浮起细密的血纹，和他后颈的红痕严丝合缝。

他突然想起手札最后那句没写完的话——"末案需以幽冥之钥启阴阳门，解天地失衡之危，然钥匙噬主，非至纯至韧之心不可持"。

陈老的老宅院飘起炊烟时，宋观坐在书桌前，钥匙在台灯下泛着幽光。

他翻开从影冢带回来的残卷，发现最后一页多了行新写的小字，墨迹还没干："子时三刻，月隐星沉，持钥立阴阳交汇之处，可见门。"

窗外的槐树叶沙沙作响，宋观摸了摸后颈的红痕，突然听见钥匙发出极轻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的锁，终于等到了能转动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