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夏林密阵

朔州的山林在芒种后蒸腾着湿热的气息，松针上的晨露滴落，打在腐叶堆积的山径上，惊起数只蛰伏的山雀。凌振蹲在碗口粗的黑松旁，手中的松脂罐敞着口，粘稠的琥珀色液体混着硫磺颗粒，正被他仔细涂抹在"暴雨雷"的引信槽里。陶雷表面用刻刀凿出树皮般的纹理，蜂群纹的浮雕隐没在松鳞状的凹痕中，不贴近细看，几乎与树干融为一体。

"虎娃，"凌振忽然唤住正用柳木箭拨弄腐叶的男孩，孩子的布鞋边露出半截陶雷的蜂尾纹，"告诉巡山队，响铃要绑在左手第三根横枝上，"他指了指树冠间若隐若现的青铜铃铛，"金狗骑兵砍树时，最先碰响的就是这些'蜂群哨'。"

虎娃蹲下身，鼻尖几乎贴上地面，观察着腐叶下鼓起的小包——那是埋着的"落叶雷"。引信从陶雷顶端延伸出来，细如发丝，却坚韧如弓弦："凌叔叔，雷弹埋得这么浅，战马踩上去不会察觉吗？"凌振忽然笑出声，指尖轻点孩子的额头："傻小子，腐叶下垫着松针编的响板，马蹄踩上去先听见松枝断裂声，引信就着声浪发火。"

中军帐内，松木支架撑起的地形图上，黑松林的等高线间画满蜂群标记。宋江的令旗垂在帐柱旁，翠绿色旗面绣着松针环绕的蜂群，针脚细密如松针排列。吴用的羽扇划过"黑松林密道"，扇骨敲在标注着"十八连环阱"的红圈上："完颜宗望两次败于水战，必转攻山林。"他忽然咳嗽着饮下松针茶，"此林方圆三十里，咱们的每棵树都是兵器，每片叶都是耳目。"

林冲的钩镰枪斜靠在帐角，枪头挂着几簇松针，锯齿间嵌着的雷弹碎片闪着冷光："某己将屯田兵编为'松针队'，"他展开的图纸上，每处暗桩都标着百姓的名字，"张老汉的陷阱在东侧，李猎户的弩台在西坡，每处蜂群纹标记都是歼敌的信号。"

武松的戒刀正剁着碗口粗的藤条，刀刃过处，藤蔓裂成均匀的绊索："俺带青壮挖了七十二处陷阱，"他指向地图上星罗棋布的黑点，"陷阱底插着淬毒竹刺，盖上腐叶再压蜂群纹石板——金狗踩上来，石板翻个面就是催命符。"

李逵的爆喝从帐外传来，夹杂着野猪的嘶鸣："奶奶的！你这畜生怕啥蜂蛹？"这位黑旋风正拽着野猪耳朵，给它们套上蜂群纹的藤编甲，"虎娃说蜂蛹能引战马受惊，等金狗来了，俺铁牛就放你们去啃他们的粮草！"

夏至前夜，山脚下的官道传来车轮碾石声。二十辆马车组成的车队缓缓驶来，车辕上的狼头纹被连夜漆成蜂群纹，却掩不住雕刻的底子。监军王太尉身着绯色官服，玉带扣上的蜂群纹玉佩光泽黯淡，腰间佩剑的吞口却是狼头造型："宋将军，"他甩下圣旨，黄绢在篝火中泛着冷光，"陛下有旨，三日内遣散民兵，否则以通敌论处。"

宋江盯着王太尉身后御林军的甲胄，护腕上的狼头刺绣若隐若现，忽然指向正在搬运松脂的老汉："太尉可知，这位大叔上个月刚埋了三十枚雷弹？他的儿子去年死在金狗铁蹄下，"他的声音陡然低沉，"遣散民兵，就是剜去朔州的骨头。"

小暑次日正午，黑松林的阴影里响起第一声铃响。金军前锋的战马踢到松枝，青铜蜂铃发出清越的"叮当"，腐叶下的"落叶雷"应声炸开，碎陶片混着松针如霰弹般射出，首排骑兵连人带马摔倒在腐叶堆里。

"点火！"林冲的令旗划破闷热的空气，藏在树杈间的屯田兵将浸过松油的引信抛向树冠。松脂遇火即燃，整棵松树顿时化作火炬，照亮了藏在枝桠间的钩镰枪手。锯齿枪头从树影中探出，专割骑兵的咽喉，鲜血滴在蜂群纹的雷弹上，宛如给陶纹描上红边。

武松的戒刀队从藤蔓上飞荡而下，戒刀缠着的防滑藤条擦过树干，发出"刺啦"声响。"狗娘养的！"他的刀刃劈开金兵的头盔，顺势勾住对方的甲绳，将其拖进陷阱，"在景阳冈俺能爬树打虎，在这林子就能吊死金狗！"陷阱中腾起的硫磺味里，百姓们的竹矛如林，专刺马腹与面甲缝隙。

李逵的野猪群从侧后方冲出，猪背的震天雷撞开灌木丛，藤编甲上的蜂群纹在火光中明明灭灭。"奶奶的！冲啊！"他的板斧砍断拦路的松枝，野猪受惊狂奔，背上的雷弹接连炸响，惊得金军战马前蹄腾空，骑士纷纷坠地。

东京的武德殿内，皇帝捏着王太尉的密奏，狼头纹的封蜡在烛火下扭曲："宋江抗旨不遵？"他忽然看见宿元景呈上的联名信，信首是密密麻麻的指印，按成巨大的蜂群形状，每个指印旁都写着百姓的名字。

黑松林中，凌振蹲在炸开的雷弹旁，虎娃正用炭笔在木板上记录："第二排雷炸死七个金狗，第三排..."他忽然听见西北方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松针在夜风中剧烈抖动。"虎娃，快传讯！"凌振点燃树顶的蜂群纹火把，火焰顺着浸过松油的绳索蔓延，形成一条蜿蜒的火链。

武松的戒刀在雨中泛着冷光，他带着队伍在树间飞跃，刀光所过之处，金军的弓弦纷纷断裂："没了弓箭，你们连林子的鸟都不如！"他忽然看见完颜宗望的帅旗在乱军中摇晃，戒刀猛地掷出，刀刃擦着对方鬓角划过，削落半片狼头旗。

完颜宗望摔在腐叶堆里，手触到一枚刻着"虎娃爹"的雷弹，陶纹边缘的刻痕还带着新鲜的木屑。他望着周围爆炸的雷弹，每个陶面上都刻着不同的名字——那是百姓们用犁刀、猎刀、甚至指甲刻下的印记。"原来..."他的声音被爆炸声吞没，狼头令旗被火舌卷走，只剩半截旗竿插在蜂群纹的木牌旁。

是夜，山林边缘的篝火堆旁，虎娃趴在武松膝头，听着松涛声中的故事："那金将的头盔卡在树杈上，俺一戒刀下去，"武松故意压低声音，"嗡的一声，惊起巢里的野蜂，追得他满山跑！"周围的百姓哄笑起来，手中修补陷阱的动作却不停歇。

凌振的火器坊里，松明火把映着新制的"蜂鸣雷"，陶雷表面凿出蜂巢状的孔洞："铁牛，把野猪群带到雷阵里训练，"他指着正在调试的铜铃，"听见这蜂鸣声就冲锋，比你的暴喝还管用。"李逵挠着脑袋大笑："中！俺的野猪要是怕蜂子，就把它们全炖了下酒！"

宋江站在山巅，望着黑松林中闪烁的蜂群纹灯火，像散落的星子。燕青的马蹄声从山道传来："大哥，王太尉要查封火器坊。"他望着山脚下搬运雷弹的百姓，他们背着的竹篓上都贴着蜂群纹的红纸，忽然冷笑："告诉王太尉，山林里的每棵树都是火器，每片叶都是引信——除非他烧了整片松林，否则休想缴走百姓的护山雷。"

山风掠过松林，蜂群纹的木牌在树影中时隐时现，宛如无数蛰伏的蜜蜂。完颜宗望的败军在夜色中逃窜，他们不知道，这个夏天，每一棵黑松都记住了侵略者的蹄声，每一片腐叶都刻下了抗争的印记，而那些刻着百姓名字的蜂群纹雷弹，终将成为金人心中永远的噩梦，让这片山林成为他们再也不敢踏入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