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蜡火焚江

济州城的暮鼓声撞碎在城墙上，魏定国的神火军推着九辆火龙车驶入河滩，车辕上的赤龙纹被暮色染成暗红，车底的蜂蜡引火槽还在往下滴蜡油，在沙地上烫出滋滋作响的焦痕。这"焚江蜡"是高俅花三年时间在东京紫草巷秘制的，遇水即燃且经久不熄，此刻在暮色里泛着妖异的血光。"单将军的圣水若挡不住蜂蜡，"魏定国摸着腰间的火尖枪，枪头火焰纹被新涂的蜂蜡衬得更艳，"某这神火便教梁山化作焦土，让天下人知道，官军的火，才是正途。"

沧州地道的兵器库里，牛油灯将凌振的影子投在石壁，他正用鹅毛管给关胜的青龙刀描第三层蜂蜡防火层，蜡液在刀身凝成半透明的甲胄，烛光穿透蜡层，映出刀背上隐约的青龙纹路。"魏定国的火龙车靠蜂蜡引火，"他用竹片刮去刀背多余的蜡渣，露出底下浸过槐树皮的纤维层，"咱这刀上的蜂蜡，掺了黄河泥和百姓的血，偏能克他的火。"关胜抚过刀身，蜡面的温度透过掌心："某与单廷珪有旧，当年在蒲东，他曾用圣水救过蜂农的命，或许能劝他先撤圣水。"

宋江盯着蜂蜡沙盘上的黄河弯道，代表神火军的红蜡块己推进至芦苇荡边缘，每块蜡块底部都刻着"火"字，与代表百姓蜂箱的黄蜡块犬牙交错。"神火军的火借风势，"他的指尖划过河口的蜂蜡标记，那里用融化的蜡液画着漩涡纹，"咱们就在河口布蜂蜡烟幕——凌振说，蜂蜡粉混着硫磺，能压火头。"转头对阮小七时，后者正在往水雷上涂最后一层蜡："贤弟的水师，可敢去截他的焚江蜡？"阮小七拍着胸脯，腰间十二只蜂蜡水雷袋撞出清脆的响："别说截蜡，就是烧了他的火龙车，爷爷也能在水里开蜡宴！咱这水雷的蜡壳，还是王老汉用嫁女的蜡台熔的。"

黄河滩涂的芦苇丛中，单廷珪的圣水军正在架设水炮，三十六架水炮的铜口闪着冷光，水囊上的蜂蜡封印却让单廷珪皱眉——那是高俅亲自调配的"破水蜡"，号称能融天下蜂蜡。"听闻梁山有蜂蜡甲，"他的长枪轻点水炮接口的蜡封，"某这圣水，偏要教他们蜡融甲化，让百姓知道，官军的水，才是甘霖。"话音未落，芦苇深处漂来无数蜡制莲花灯，灯底用蜂蜡刻着"替天行道"，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蒲东蜂农祭河时的灯盏。

凌振带着二十个匠人在河口堆砌蜂蜡砖，每块砖都有半人高，里面掺着硫磺、蜂毒和百姓捐的灶心土。"这玩意儿遇火就炸，"他用火折子点燃砖缝的蜡线，砖体瞬间腾起淡金色的烟，"比官军的焚江蜡还烈，当年在郓城，俺用这法子炸过贼人的粮仓。"忽然听见芦苇荡传来蜂鸣，三长两短——王老汉的蜂箱信号，神火军的火龙车启动了。

魏定国的火尖枪狠狠挥下，九辆火龙车同时喷出火舌，蜂蜡引火槽"轰"地燃起，火苗在夜风中窜起十丈高，将半边天染成金黄。"烧！"他的怒吼未落，芦苇荡里突然腾起黄色烟幕，万千蜂蜡粉在火风中飞舞，像极了漫天的金蝶。火墙撞上烟幕竟矮了三分，火星被蜡粉吸附，噼啪声里带着槐花的甜香。

关胜的青龙刀在烟幕中划出银弧，刀身的蜂蜡防火层遇火不熔反固，竟将火龙车喷出的火舌挡了回去，蜡面被烤得滋滋冒气，却始终没有融化。"单将军！"他的声音穿透烟火，带着蒲东口音，"你可知这蜂蜡，是沧州百姓砸了灶台上的蜡罐、融了闺女的蜡簪熬的？他们没了蜂蜡，便没了封坛的粮、治病的药！"单廷珪的水炮刚要发射，却见水面漂来无数蜂蜡水雷，蜡壳上的杏黄旗标记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阮小七的快船从芦苇荡中杀出，船底的蜂蜡涂层在火海中泛着珍珠光泽，竟比平日快了三成。"给爷爷炸！"他的令旗一挥，十二只蜂蜡水雷同时入水，蜡壳遇水即化，露出里面裹着硫磺的火药。"轰！轰！"爆炸声震得河滩颤动，蜡油与江水混合，在火龙车周围形成粘稠的燃烧屏障，火焰竟在水面上烧了起来，将九辆火龙车困成孤岛。魏定国看着自己的火龙车在火障中打转，忽然想起探报里的"蜂蜡水雷"，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单廷珪的圣水军水炮喷出圣水，却见水面漂着无数蜂蜡块，那是百姓连夜熔了蜂箱隔板扔入河中。蜡油迅速在水面扩散，形成一层半透明的防火膜，圣水落在火墙上竟溅起火星，反将水炮的射程削弱了一半。关胜的骑兵队趁机杀出，马蹄铁掌的蜂蜡护蹄踩过燃烧的滩涂，竟如走在平地上，马鬃上的蜂蜡铃铛在火风中发出清越的响。

忠义堂内，宋江看着蜂蜡沙盘上的红蜡块逐渐缩小，地道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密——那是项元镇的弩箭手在练习新制的蜂蜡弩。"项将军的弩箭，"他对吴用笑道，"配上凌振的蜂蜡箭簇，能射穿火龙车的蜂蜡引火槽。你看，神火军的火，快烧到自己的粮草了。"吴用的羽扇轻点舆图上的圣水军标记："单廷珪的水囊怕是要化了，燕青的细作，可是用了王老汉的软蜡。"

单廷珪突然发现水囊在手中变软，低头一看，蜂蜡封印早己变成一滩蜡油，圣水顺着指缝流走。"撤！"他的命令刚出口，关胜己策马来到阵前，青龙刀上的蜂蜡防火层还滴着蜡油："单将军，蒲东的老蜂农托某带句话，他的蜂箱还等着你带圣水回去浇花呢。那年你在蒲东，可是救过他的命。"

是夜，神火军的残兵在河滩上挣扎，蜂蜡燃烧的甜香混着江水的潮气，钻进他们的甲胄。魏定国看着自己的火尖枪被蜂蜡粘住，枪头的火焰纹早己模糊，忽然想起出发前高俅说的"蜂蜡虽强，却怕圣水"，却不知梁山的蜂蜡里，掺的是百姓的血与泪，早己水火不侵。

沧州城头，百姓们举着蜂蜡火把涌上码头，火光映得江面一片金黄，如同铺了一层流动的蜂蜡。阮小七的快船驶回渡口，船上载着截获的焚江蜡，每块蜡上都用指甲刻着高俅的贪墨数目，那是燕青的细作冒死刻下的。"哥哥，"他晃着染蜡的酒葫芦，"这玩意儿熬酒，准能醉倒高俅那老贼！"

忠义堂内，单廷珪盯着案头的蜂蜡护心镜，镜面上用蜂蜡嵌着沧州百姓的手印，有大人的掌纹，也有孩童的指印。"某的圣水，本为护民，"他的声音低沉，"却成了焚民的火。"忽然解下圣水将军的印信，放在宋江面前，印信底部还沾着些许蜂蜡渣，"愿随宋头领，用这圣水，浇灭世间不公之火。"

高俅在东京太尉府摔了第三只玉蟾蜍，看着战报上的"蜂蜡焚江""蜡甲挡水"，气得浑身发抖。"好个宋江，"他盯着案头未燃的蜂蜡灯，"竟让百姓的蜂蜡成了神兵。"却不知，在沧州的地道里，凌振正带着匠人将焚江蜡改造成蜂蜡信号灯，每盏灯上都刻着"替天行道"，准备照亮更多百姓的路。

黄河岸边，关胜与单廷珪并肩而立，看着江面漂着的蜂蜡灯顺流而下，灯影摇曳，如同散落的星子。"这些灯，"关胜说，"是百姓给神火军的引魂灯，愿他们来世做个护民的好兵，而不是烧民的火。"单廷珪望着灯影，忽然看见每盏灯底都刻着小小的蜂箱，那是百姓对和平的期盼，用蜂蜡封存在每一盏灯里，随江水漂向远方。

是夜，沧州的蜂箱集体开箱，万千蜜蜂带着浸蜡的纸条飞向东京，蜡香在夜空中弥漫。宋江站在地道顶端，看着百姓用蜂蜡在城头画出的水火不侵图，忽然明白：这一仗，赢的不是水火，而是百姓心里那团不灭的火，和手中那比铁还硬的蜂蜡——那是天下百姓用血汗凝成的盾牌，护着他们心中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