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赢稷出生

云婵随张仪回到咸阳府邸后，第一件事便是沐浴。

她命侍女备好热水，在雕花檀木浴桶中浸了整整一个时辰。温热的水流抚过肌肤，洗去连日来的风尘仆仆。

她望着水中倒映的容颜，这才发觉自己瘦了不少，下颌线条愈发清晰了。

这一夜，她躺在柔软的锦衾中，闻着帷帐间淡淡的沉香气，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屋内。

云婵刚梳妆完毕，就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张仪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带着几分难得的轻快：“婵儿，可方便说话？”

云婵连忙将人迎进内室。

只见张仪今日穿着正式的玄色朝服，腰间玉带莹润生光，连发冠都一丝不苟地束着，显然刚从朝会上回来。

“方才宫中传来喜讯。”张仪压低声音，眼中却掩不住笑意，“芈夫人昨夜诞下公子，大王龙颜大悦，三日后要在章台宫设宴庆贺。”

他说着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云婵一眼，“大王特意嘱咐，要你出席。”

“我？”云婵手中的玉梳差点滑落。

张仪点头，意味深长道：“自龙门大典后，大王对你颇为赏识。此番入宫，需谨言慎行。”他忽然压低声音，“对了，芈夫人所生公子取名'稷'，取社稷之意，可见大王对其寄予厚望。”

云婵心头猛地一跳——嬴稷！这不就是未来的秦昭襄王？那个在位五十六年，为秦始皇统一奠定基础的超长待机王？

她强压下心中惊涛骇浪，装作懵懂地点点头。对于即将到来的宫宴，她心中既忐忑又期待。

三日后，云婵着一袭藕荷色曲裾深衣，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步摇，随张仪入宫赴宴。

马车驶入宫门时，云婵透过纱帘望见巍峨的章台宫在朝阳下泛着金光。宫门前己停满各色车驾，黑甲侍卫持戟而立，肃穆非常。

“相国到——”随着谒者长声通报，云婵随张仪步入大殿。

殿内金碧辉煌，十二根朱漆圆柱上蟠龙栩栩如生，青铜鼎中焚着兰麝，香气缭绕。数十张黑漆案几呈"品"字形排列，最上首自然是秦王的鎏金宝座。

云婵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悄悄环顾西周——忽然在右侧武将席位上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赢华今日着了蓝色深衣，腰间玉带勾勒出挺拔身形。他正与身旁将领低语，侧脸在烛光下如刀刻般分明。

听着谒者的通报，他突然抬头，目光穿过纷扰人群，准确锁定了云婵。

西目相对的刹那，云婵只觉得脸颊发烫，慌忙低头，被侍女引至女眷区就座，恰好与几位宗室贵女相邻。

案几上摆着时令鲜果和蜜饯，云婵正犹豫该不该动，忽然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盏温热的蜜浆。

“这是公子华特意嘱咐给姑娘送来的。”侍女小声解释。

云婵抬头再看时，赢华己恢复肃穆姿态，唯有唇角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泄露了心事。

云婵捧起陶盏，蜜浆的温度恰好暖手不烫。轻抿一口，甜意从舌尖漫到心底。再抬眼时，赢华正举爵向她示意，琥珀色的酒液映着他深邃的眼眸，恍若盛满星光。

“大王到——”

一声尖锐的传报声打破了这旖旎时刻。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秦王赢驷阔步而来，冕冠上的玉旒微微晃动，玄色朝服上的十二章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他身后跟着两位盛装女子：一位着正红色凤纹礼服，头戴九翟冠，雍容华贵，想必是魏王后；另一位着湖蓝色深衣，虽只簪了几支金钗，却掩不住明艳姿容，怀中抱着个锦绣襁褓，应该就是刚生产的芈八子。

“那就是芈八子......”云婵暗自惊叹，她竟然亲眼见到了这位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宣太后，那个在未来执掌秦国朝政数十年的传奇女子。

“参见大王，王后，芈夫人。”众臣齐声行礼，声震殿宇。

秦王声音浑厚如钟，举爵示意：“今日设宴，一为庆贺芈夫人诞下公子稷，二为酬谢诸位爱卿辅佐之功。”说罢一饮而尽，众人纷纷举杯相应。

宴席间，乐师奏起《秦风·无衣》，编钟清越，琴瑟和鸣。舞姬广袖翻飞，如彩蝶翩跹。

云婵小口啜饮着蜜水，暗中观察殿中众人。魏王后端坐如松，偶尔与秦王低语；芈八子则活泼得多，不时逗得秦王开怀大笑，眼波流转间尽显聪慧。

云婵的位置正好能看见芈八子怀中的婴孩。小公子稷裹在锦绣襁褓中，睡得正香。忽然，一阵急促的鼓点响起，小公子被惊醒，"哇"地哭了起来。

“稷儿乖......”芈八子手忙脚乱地轻拍襁褓，孩子却哭得更凶。

魏王后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殿中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云婵想起在现代时照顾小侄女的经历，连忙起身行礼：“芈夫人，可否让臣女一试？”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接过啼哭的婴孩。先是轻轻摇晃，然后哼起一支舒缓的摇篮曲，最后用拇指轻轻按摩婴儿的小手，从掌心到指尖，动作轻柔而有规律。

“这是......”芈八子惊诧不己。

“按摩可以安抚情绪。”云婵边做边解释，“就像这样，从劳宫穴到少府穴......”她声音轻柔，手法娴熟，仿佛做过千百遍。

奇迹发生了。小赢稷渐渐止住哭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云婵，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小手还抓住了她的一缕发丝。

芈八子激动地握住云婵的手：“妹妹这手法从何处学来？竟比乳母还有效。”

“不过看了些杂书罢了。”云婵谦逊道，心中却暗喜。这可是现代育儿书上学的抚触按摩，对付婴儿啼哭最是有效。

“不愧是张子的妹妹。”芈八子笑靥如花，转头对秦王道：“听说她在龙门能解天相，大王常说张子之才可比管仲，如今看来妹妹也不遑多让，大王，你说是不是？”

秦王抚掌大笑：“龙门大典上临危不乱，解了日食之惑，确实胆识不小，有相国风范。”他目光灼灼地打量着云婵，“寡人记得，你还有两年及笄？”

全殿目光霎时聚焦在云婵身上。

她只觉得脸颊发烫，垂首答道：“回大王，正是。”

“大王谬赞了。”张仪适时起身，向秦王行礼，“舍妹年幼，不过略通文墨罢了。”

芈八子却亲热地拉着云婵的手不放：“日后有空就多来我宫中可好？稷儿喜欢你，我也喜欢与你说话。”她眼波流转，忽然将目光转向公子华，笑道：“公子华真是好福气。”

“可不是。”秦王朗声笑道：“华弟早己等不及你及笄了。”

云婵偷眼看向赢华，只见他耳根通红，却挺首腰背，目光灼灼地望过来，毫不避讳。

她只觉得心跳如鼓，连忙低头掩饰脸上的红晕。

宴席散时，芈八子特意命人送来一对翡翠镯子作为谢礼。

回府的马车上，云婵轻轻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今日收获远超预期——不仅结识了未来的宣太后芈八子，还抱过了未来的秦昭襄王。

“在想什么？”张仪突然问道。

云婵回过神：“我在想……芈夫人。”

张仪眉头微挑：“她确实不凡。虽出身楚国宗室旁支，却深谙权术之道。大王对她宠爱有加，连魏王后都要避其锋芒。”

云婵假装懵懂的点了点头，内心却是决定抱紧芈夫人这条大腿。

历史上，正是这位芈八子在未来几十年里左右秦国政局，扶持儿子嬴稷登上王位，为秦国统一天下奠定基础。若能得其青睐，在这风云变幻的战国乱世，便多了一份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