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结难解

晨露未晞，相国府的庭院里还笼罩着一层薄雾。

云婵早早醒来，昨夜辗转难眠，眼下浮着淡淡的青影。她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略显憔悴的面容，指尖轻轻抚过眼角。

“小姐，公子华来了。”小荷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盏温热的蜜水，“己经在厅里候着了。”

云婵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接过蜜水，轻抿了一口。

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泛起的苦涩。她没想到，他竟来得这样早。

“让他稍等，我换身衣裳。”

待云婵踏入前厅时，赢华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墨蓝色的衣袍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朦胧的轮廓。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望向她，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云婵。”

云婵垂下眼睫，避开他炽热的视线，轻声道：“怎么这么早过来？”

赢华眉头微蹙，上前一步，伸手扶她，声音依旧温和：“昨夜睡得可好？”

“尚可。”

赢华凝视着她，见她神色疏离，心中微涩，却仍笑着道：“今日天气甚好，我带你去城外走走，可好？”

云婵抬眸看他，见他眼中带着几分期待，终究不忍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马车缓缓驶出咸阳城，沿着官道向郊外行去。

云婵靠在窗边，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沉默不语。

赢华坐在她对面，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小云婵，你看——”他突然指向窗外，语气轻快，“那片桐花，开得正好。”

云婵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远处山脚下，一片桐花傲然绽放，雪白的花瓣在风中摇曳，如雪似霜。

“嗯。”她轻声应道，声音几不可闻。

赢华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我记得你素来喜欢桐花，便命人在这里种了一片，想着等你回来时，便能见到满山花开。”

云婵指尖微颤，心头泛起一阵酸涩。

她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情绪，勉强笑道：“真好看。”

“谢谢你，赢华。”

赢华神色一滞，伸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小云婵，别对我这般生份。”

云婵没有回答，只是望向窗外，任由寒风拂过面颊，带走眼角的一丝湿意。

晌午时分，两人在山林深处的凉亭歇息。

侍从们远远候着，不敢打扰。

赢华命人备了云婵爱吃的点心，又亲自为她斟茶，处处体贴。

“尝尝这个，你以前最喜欢的桂花糕。”他将一块糕点递到她唇边，眼中带着期待。

云婵看着他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心中一软，张口轻轻咬了一角。甜腻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却莫名带着一丝苦涩。

“好吃吗？”他问。

她点点头，勉强笑道：“嗯，还是原来的味道。”

赢华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又为她夹了几样小菜，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一年的趣事，试图逗她开心。

云婵静静听着，偶尔应和几句，唇角勾起浅浅笑意。

午后，赢华提议去溪边散步。溪水清澈见底，岸边垂柳依依，偶有花瓣飘落水中，随波逐流。

“小云婵。”赢华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神色认真，“你相信我，我还是从前的赢华，从未变过。”

“我相信。”云婵眸中酸涩。

赢华凑上前，伸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向他：“那你要我如何，你才能开心？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愿意做。”

云婵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她的倒影。

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想要什么？想要他只属于她一人？想要他送走魏姝？可是，这一切是那般的不现实。

最终，她只是轻轻推开他的手，低声道：“赢华，我们回去吧。”

赢华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却终究没有再勉强她。

回程的马车上，两人相对无言。云婵靠在窗边，望着天边渐沉的夕阳，心中一片茫然。

赢华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一声，将一件外袍披在她肩上：“风大，别着凉。”

云婵没有回头，只是攥紧了衣角，将眼中的酸涩隐去。

相府的灯笼次第亮起，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云婵踏着这些破碎的光斑走进府门，裙裾拂过石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回来了？”

张仪的声音从廊下传来，温和中带着掩不住的担忧。

“嗯。”云婵轻轻点头，

张仪走近几步，借着灯光细细看她。

云婵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深衣，衬得肤色越发苍白。原本灵动的眸子如今像是蒙了一层雾，黯淡无光。

“明日是公子荡的生辰，宫中会有宴会。”张仪刻意放轻了声音，“王后特意邀了你去。”

云婵听到“王后”二字时，纤细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衣袖，指节泛白。

这样的宴会，魏姝作为王后的堂妹，定会到场。

“婵儿……”张仪忍不住伸手想抚妹妹的发，却在半空中停住，“若是不想去，兄长可以帮你推辞。”

云婵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不必了。王后亲自相邀，推辞反倒显得我不识大体。”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况且……迟早要面对的。”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张仪听出了其中的苦涩，胸口一阵发紧。他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却发现所有言语都苍白无力。

“那……早些休息吧。”最终，他只能说道。

云婵点点头，转身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她的背影在长廊的灯火中显得格外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张仪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首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才重重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