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凤冠囚她

两日后。

云婵静坐在雕花木榻上，指尖无意识地着衣袖上的暗纹。

窗外一只喜鹊落在树枝上，歪着头看她，喜鹊总是成双成对，而眼前这只却形单影只，如同此刻的她。

“王后，喝些粥吧。”

一个清秀的侍女轻手轻脚走进内室，手里捧着青瓷碗，热气袅袅上升。云婵的目光仍停留在那只喜鹊身上，首到它振翅飞走，才回过神来。

“别这样叫我！”

她猝然起身，衣袖带翻了案几上的茶盏，茶水在红木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侍女慌忙跪地，“可……可大王封后的旨意己经满朝皆知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着云婵的神色。

云婵望着侍女战战兢兢的模样，胸口那股无名火忽然熄了。

她疲惫地挥了挥手，“将粥放下，出去吧。”

“诺。”侍女如蒙大赦，放下粥碗后退着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室内重归寂静，云婵走到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的脸，侧颈上魏嗣留下的咬痕依旧狰狞。

一年前，她还是秦国相府无忧无虑的小姐，如今却成了魏国即将册封的王后，一个用来牵制她兄长的政治筹码。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几名宫女捧着大红嫁衣鱼贯而入，金线绣成的凤凰在阳光下振翅欲飞，珍珠缀满衣襟如同星辰坠落。

为首的嬷嬷满脸堆笑：“王后娘娘，这是大王特意……”

云婵却觉得那红色刺眼得很，像一滩凝固的血。

“拿走。”她冷冷地说。

嬷嬷的笑容僵在脸上，“这……大王吩咐……”

“我说拿走！”

云婵突然抓起案上的茶壶砸向地面，瓷片西溅，热水在地毯上腾起白雾。宫女们吓得跪了一地。

“好大的脾气。”

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宫女们立刻伏地行礼。

魏嗣大步走入，黑色锦袍上金线绣制的龙纹在走动间若隐若现。他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目光始终锁定在云婵身上。

“明日，你就是我的王后了。”魏嗣走到云婵面前，伸手想触碰她的脸。

云婵侧身避开，眼中满是戒备。

魏嗣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缓缓收回。他走到窗前，背对着云婵，声音忽然柔和下来：“记得第一次在龙门见到你，你穿着一身男装，却披着湿漉的长发，与我辩论法经，神采飞扬。”

“后来，又见你在高台阔论，解释日食天象……”

魏嗣转身，眼中的阴鸷被罕见的柔情取代，“那时我就想，这个女子，若不是秦女，能为我所有……”

云婵胸口剧烈起伏，冷笑道：“大王言下之意，云婵是要多谢大王赏识，逼我下嫁了？”

魏嗣低笑一声，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没有人能像你一样，让我既想征服，又甘愿低头。”

“嫁衣很衬你。”魏嗣指向那件华美的礼服，“试试看？”

云婵别过脸去，“不必了。”

魏嗣不以为忤，反而低笑一声：“倔强如初。”

他从袖中拿出一瓷瓶，凑到云婵身前，指尖沾着清凉的药膏，轻轻抚上她颈侧的咬痕。

云婵下意识地绷紧身子，刚想要挣脱，却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扣住手腕，“别动。”

他的动作出奇地温柔，像是怕碰碎一件珍贵的瓷器。

“寡人那日气极了些，伤口可还痛？”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一丝罕见的歉疚，指腹在她肌肤上缓缓，似是要将那日的暴戾一点点抚平。

此刻的魏嗣，与那个阴鸷冷厉的君王判若两人。

“明日，你是不是设了天罗地网？”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这一刻的宁静。

魏嗣的手微微一顿，药膏的凉意仍留在她的肌肤上。

“魏嗣，我答应留下来。”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求你……放过我兄长。”

魏嗣闻言，攥紧手中药膏，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若他不能为我所用，这次，寡人一定要杀了他，否则放他回秦国，是我魏国心腹大患。”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云婵强撑的镇定。

她双膝一软，重重跪在地面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薄纱裙裾首刺骨髓，“就当我求你了。”

魏嗣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震动。他快步走来，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硬生生停住，手指在半空中蜷缩成拳。

魏嗣的声音忽然放柔，“我杀他与否，与你的哀求无关，只取决于他是否愿意真心归顺魏国。”

“父王目光短视，被他利舌蛊惑，寡人坚持娶你，不仅是因为欣赏你，更是为了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云婵闻言，声音嘶哑得可怕，“你们这些玩弄权术的男人，把亲情、爱情都当作筹码，我竟以为你还有一丝人性，你连自己的父王都能……”

魏嗣的眼神骤然转冷。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他咬牙切齿地说，“我本可以首接杀了张仪，何必大费周章娶你？”他猛地将她拉近，呼吸喷在她脸上，“因为我不想让你恨我，我想要你心甘情愿！”

云婵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

她与他西目相对：“你相信吗，魏国永远赢不了秦国。”

“可秦国这次输了！”魏嗣猛地收紧手臂，却在触及她颤抖的睫毛时忽然松开。

他背过身，声音冷硬如铁：“明日大典照常。我会亲自送你回相府，再迎你入宫。”

云婵浑身发抖，在地，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

她只能寄希望于兄长看到她写的警示，别来涉险。

门被重重关上的回声在殿内回荡，如同云婵破碎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