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说谎实在太过于低级了

郁新是个忠臣，特别是眼下展示他忠诚的方式和他自己的底线挂钩的时候，他不允许任何人在自己的数据上造假，

他说的这番话就是告诉杨彦这个数字他是不会改一个小数点的，他同样知道这可能惹恼杨彦但是他并不打算让步。

但是杨彦并没有动怒，他笑着点了点头，“当然，谁会干那种勾当呢？我不让你把这个成本报上去是因为你根本没有记录完整。

我问你，我的板晒法是否成功制出了盐？你知道它一月能产出多少盐？盐池等设施需要多久保养一次？耗费几何？与煎煮法对比利润和各方面成本又是多少？

我也还没有制取精盐，精盐要消耗多少粗盐，多少燃料多少其他重要的物资你知道吗？这些物资要从哪里运你知道吗？

这些你都不知道，就冒然报上去一个数字，皇上万一首接就参考了这个数字，咱们这些钱白花了都是小事，宝钞改革被拖延，推迟，咱们还有何颜面面对朝廷和百姓？”

杨彦一番话让郁新不再说话了，他觉得杨彦说的实际上没错，他们现在在这里费劲心思制盐，最终是为了解决宝钞贬值的问题。

他现在得出的这个数字也确实不够精确，至少需要拿出对比的数据进行参考。

郁新决定完善自己的数据，他还向杨彦保证一定拿出一个足够精确的数据让皇上参考，这让杨彦也很感动，连说皇上果然慧眼识人，郁新也配得上朱元璋的评价。

杨彦大大夸奖了一番郁新，并且承诺要为他请功，但是等郁新离开后，杨彦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消失了，他摸了摸笑的有点僵硬的脸，“果然要达到老爵士的水平，还是得练啊。”

杨彦摇着头坐回了书桌前开始继续给朱元璋上奏本，郁新拼着撕破脸的风险说这番话根本毫无意义，因为他才不屑于撒谎，

用谎言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他完全可以用一种有利于自己的方式来陈述事实，毕竟事实的陈述方式有很多种，随便挑一个就行了。

至于所谓请功，杨彦也是绝对不会做的，他只会向老朱抱怨郁新的死板，在老朱手底下干活最怕的就是让他知道你们两个心齐。

他的多疑会促使他尽可能的让牵制出现在所有地方，要是杨彦真的请功了，老朱的调令就会来，现在杨彦可舍不得郁新走，

毕竟他的底线和杨彦的计划有冲突是一回事，他的专业能力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可不想来个棒槌，

杨彦不想要老朱能够完全了解真实的数据，但是他自己是一定要知道的。

这个小插曲过后，郁新工作的就更加认真了，而杨彦也准备给北方的“好友”写信，调集煤炭等物资筹备提炼精盐。

………………

京师 紫禁城

朱元璋拿着杨彦的两份奏本反复比对着看，过了半晌后，他脸上才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后他拿起笔开始批复。

在批复完成后，朱元璋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合适随后又开始给他写信，信件内容主要是安抚杨彦，让他专心办差，并暗示郁新如果太过分可以随时给他上奏，他亲自来处置郁新。

正如杨彦猜测的那样，朱元璋非常关心杨彦和郁新的状况，对于钞法朱元璋实际上是有些纠结的，

他确实想要让钞法好转起来，但是又担心别人利用他的这种心态来染指财权，继而威胁皇权。

朱元璋虽然给杨彦了很大的信任，可是信任这种东西是动态的，现在他心里实际上己经有点后悔了。

最近他命令锦衣卫提高汇报的频率，就是生怕杨彦有其他的心思，而杨彦这封“举报信”让老朱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着一点了，

看起来他选择郁新是个正确的决定，杨彦这个圆滑的家伙面对郁新己经无计可施了，不得不找到他这里希望调走他。

但是朱元璋才不会让他如愿，他就是要郁新这个刻板的人掣肘杨彦，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联合起来欺上瞒下。

现在他所期望牵制己经达成了，接下来就该给杨彦一些甜头了，免得他气急败坏之下专心和郁新斗法去，这样对改革钞法是不利的。

当然，朱元璋所想的甜头并不是他轻飘飘的回信，如果是其他人这也就够了，毕竟能够得到皇帝的安抚那可是无上的荣誉。

但杨彦是个实在的人，朱元璋一清二楚杨彦只看中现实的利益，口头上的安抚肯定没有什么用，就算有用，效果也不大。

所以他给何垛场的物资更慷慨了，而且他还马上让人给朱标传话，让朱标给杨彦清账，让他回一口血。

在安排好了杨彦的事情后，朱元璋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又拿起了桌边的盐铁论继续读了起来。

………………

时间一转来到了三月下旬，泰州的气候终于开始适合制盐了，杨彦迫不及待的命令灶户和工匠开始检查，在一切无误后便等待西月初一的朔望大潮。

西月初一这一天，杨彦和郁新带着众人早早来到了盐田边上，郁新不时看一看手里的怀表确认时间，生怕错过了最佳时期，

而周围的灶户也是如此，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等待着，终于开闸引水的时间到了，郁新马上转过头看向杨彦，“杨盐使。”

杨彦轻轻点了点头，“开始吧。”

随着杨彦的命令传递下去，不远处盐课司的大使大喊了一句，“开闸！”

话音落下，闸口被打开，海水经过引潮沟渠被引入一级池中，这是最靠近引潮沟渠的高位区域，地势较海平面高约1米。

很快从南沟进入的海水就填满了这个长40米×宽30米×深0.5米的区域，灶户和工匠开始进一步的检查，其中北沟的木闸门是重点。

杨彦和郁新伸长了不自观察着盐池，但是现在多半看不出什么。

“行了，现在就让海水静置吧，到时候就知道结果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