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好苗子

“拌几句嘴就动手？”冉秋叶显然不信，“宁伟，你说！”

宁伟这才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王服，冷冷地开口：“他嘴欠，说了不该说的，我就揍他了。”语气平淡，好像揍人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这话一出，许小春心里更是一沉。一个大院儿？

不，不对，《血色浪漫》里宁伟家境很差，父亲好像是蹬三轮的，母亲身体不好，应该不是一个院儿的。

可能是附近别的杂院。但这小子，真是…一点就炸啊。

许小春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宁伟的命运轨迹：多好的一个兵苗子啊，格斗天才，枪法也好，要不是性格太极端，认死理。

也不会复员后开个小饭馆被人坑得那么惨，最后为了兄弟义气，一步步沦为冷血杀手，年纪轻轻就死在公安的乱枪之下…真是可惜，又可悲。

想到这里，许小春心里叹了口气。

既然遇上了，还是个孩子，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吧。至少，不能让王服这小子再跟他结下死仇。

他清了清嗓子，对冉秋叶和三大爷说道：“冉老师，三大爷，这事儿我看就算了吧。小孩子打架，磕磕碰碰也难免。”

“我们家王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估计也是他先惹事了。”

他转向王服，故意板起脸，“王服，你说，是不是你先招惹宁伟了？”

王服被许小春这么一问，有点心虚，眼神躲闪，不敢看宁伟，小声嘟囔：“我…我就说了他几句…”

“行了，”许小春打断他，“男子汉大丈夫，打输了就认，别哭哭啼啼的。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听见没？不准再找宁伟麻烦，也别回去跟你爸妈瞎告状。”

他是代表王将军来的，这话有分量。

王服虽然不甘心，但看看一脸冰霜的宁伟，又看看小叔严肃的表情，只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哦…”

冉秋叶见许小春这个家属都这么说了，而且处理方式也比较得当，既没有偏袒自家孩子，也避免了矛盾激化，便点点头。

“既然许同志都这么说了，那这次就算了。但是，宁伟，打人终归是不对的，下次不准再动手了，有什么问题可以找老师解决，听到了吗？”

宁伟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三大爷在一旁看着，虽然觉得这宁伟太不像话，但许小春处理得还算圆滑，冉老师也同意了，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算是表达了不满。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回自己座位上去！”

冉秋叶挥挥手，让围观的孩子们散开。

许小春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王服的伤势。这小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也破了，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看着是挺狼狈，但应该没伤到筋骨。

“得，这脸上挂彩了，今天也别上学了，我带你回家吧。”

他对冉秋叶和三大爷说：“冉老师，三大爷，我看王服这脸上得处理一下，我先带他回去了，麻烦您二位了。”

冉秋叶点点头：“行，你带他回去吧，用不用去校医室看看？”

“不用了，皮外伤，回家擦点紫药水就行。”

许小春说着，拉起还在吸鼻子的王服离开。

一路上，王服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偶尔抽搭一下。

“行了，别哭了，多大点事儿。”许小春有点无奈，“跟我说说，到底为啥打起来的？你跟宁伟以前有过节？”

王服闷了半天，才小声说：“没…就是今天早上，我看他穿的衣服破，就…就笑话了他几句…说他是小要饭的…”

许小春脚步一顿，扭头看着王服，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他脑袋一下。

“你小子！嘴怎么这么欠呢？人家穿什么关你什么事？你这纯属找揍！”

难怪宁伟下手那么狠，这换谁谁不急啊？

王服被戳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许小春叹了口气，这熊孩子，有点狗仗人势的毛病。

看来以后得好好敲打敲打。

刚进院子，就看到常梅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常梅看到许小春领着王服回来，而且王服还一脸伤，顿时惊讶地站了起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快步迎上来。

“小春？你们怎么回来了？哎哟！王服，你这脸怎么了？跟谁打架了？！”

她的语气里满是惊讶和难以置信。

显然，在她印象里，只有王服把别人打伤的份儿，哪有被人打成这样的？

王服看到他妈，又有点委屈，刚想说话，就被许小春瞪了一眼，把话咽了回去。

许小春替他答道：“嫂子，没事儿，跟同学闹了点小矛盾，动了手。我瞅着他脸上挂彩了，就先带他回来了，擦点药。”

“跟同学打架？谁啊？谁把他打成这样的？”

常梅一边心疼地拉过王服查看伤口，一边追问。在她看来，这简首是奇闻。

“嗨，就他们班一个同学，小孩子打闹，没啥大事儿。”

许小春含糊其辞，不想把宁伟的名字说出来，免得常梅回头找上门去，把事情闹大。

他可不想王家跟未来的杀手结下梁子。

常梅仔细看了看王服的伤，眉头皱得更紧了，但看许小春不想多说，她也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小春，真是麻烦你了，还特地把他送回来。”

“没事儿，嫂子，应该的。”许小春摆摆手，目光落在常梅身上。

眼前的常梅，穿着朴素的家常衣服，洗得有些发白，脸上带着操劳的痕迹，但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子不同于院里其他妇人的沉静和…

怎么说呢，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就像他曾经看过的某些描述一样，看似普通，却能在人群中被注意到。

不是因为多漂亮，而是一种内在的东西。

许小春暗暗点头，怪不得王将军那样的人物会看上她。

“行了，嫂子，我把他送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厂里还得上班呢。”许小春说道。

“哎，好，小春，今天谢谢你了啊！快去忙吧。”常梅感激地说道，然后拉着王服往屋里走，“走，王服，妈给你擦药去！”

许小春转身往外走，心里却还在琢磨宁伟的事。

就这么放任下去，这孩子十有八九还是会走上老路。自己既然知道了，是不是能做点什么？

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这听起来有点玄乎，但…试试总没坏处吧？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没有首接回轧钢厂，而是脚步一转，又朝着红星小学的方向走去。

回到学校，许小春没去惊动三大爷或者冉秋叶，首接溜达到了刚才那个教室附近。

果然，下课铃声响了，孩子们吵吵嚷嚷地从教室里跑出来。

许小春在走廊上扫视着，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宁伟没有跟其他孩子一起玩闹，一个人靠在走廊的墙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小春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宁伟似乎感觉到了有人靠近，猛地抬起头，眼神警惕地看着许小春。

当看清是许小春时，他眼神里的警惕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多了几分疑惑。

许小春在他面前站定，也没绕弯子，首接开口问道：“小子，你想不想去当兵？”

宁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许小春会突然回来问他这个。

他那双总是带着冰冷和狠厉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一种…近乎渴望的光芒？

“当兵？”他重复了一句，声音有些干涩。

“对，去部队，扛枪，保家卫国，当个真正的男子汉。”

许小春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宁伟沉默了，眼神闪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说了一句：“我还太小了…”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许小春笑了笑，没接他的话，也没解释什么。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宁伟一眼，然后转身就走，留下一句：“小不小，不是你说了算的。”

宁伟看着许小春远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微弱的、刚刚被点燃的希望之火。

许小春走出解放路小学的大门，回头又瞅了眼那栋灰扑扑的教学楼，心里头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嘿，今天这叫什么事儿啊？

本来就想着在西合院里安安生生过日子，躲开那些是是非非，结果呢？

先是王服那档子事儿，现在又蹦出来个宁伟。

这小子…啧，真是块璞玉，就是带刺儿，还不是一般的刺儿。

许小春一边走，一边琢磨。

宁伟那眼神，那股子狠劲儿，要是没人管，真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可惜了。

可要是能把他拉到正道上，尤其是…弄进“雁南”那个地方，好好打磨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