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后路

三轮车在狭窄的胡同里穿行，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老王蹬得挺卖力，后背的棉袄都被汗湿了一小块，嘴里哈出的白气跟小蒸汽似的。

“这鬼天气，可真够冷的！”老王扭头，咧嘴冲后座喊了一嗓子，“小同志，你媳妇儿穿得有点儿单薄啊！”

叶晨正看着两边飞速后退的灰色砖墙，闻言低头。

贺秀莲坐在他旁边，身子缩着，嘴唇冻得有点儿发紫，放在膝盖上的手更是指关节泛白。

她身上那件衣服，还是农场发的旧棉袄，洗得发白，里面的棉花估计都结成块了，根本不怎么保暖。

他看着贺秀莲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皱了皱眉。

“脱了。”他命令道。

贺秀莲茫然地抬头：“啊？叶大哥，脱…脱什么？”

叶晨没废话，首接动手开始解自己身上那件军绿色的棉袄扣子。

“哎！叶大哥，你干什么！”贺秀莲急了，伸手想去拦他，“我不冷！我真不冷！”

“闭嘴！”叶晨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容置疑。

他三两下脱下棉袄，里面只剩下一件灰色的旧毛衣，毛衣领口还有点儿脱线。

呼——

一阵冷风灌进来，叶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娘的，这天儿是真冷。

但他没犹豫，首接把带着他体温的棉袄，劈头盖脸地罩在了贺秀莲身上。

“穿上！”

棉袄很大，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和叶晨身上特有的气息，瞬间将贺秀莲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也将寒风隔绝在外。

温暖，厚实。

贺秀莲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抓着棉袄的领子，声音带着哭腔：“叶大哥，你…你穿着吧，我不冷的，真的……”

“让你穿就穿，哪那么多废话？”叶晨不耐烦地打断她，把视线转向前方，不再看她，“冻病了还得我管，麻烦。”

话虽这么说，但他露在外面的手臂，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贺秀莲看着他只穿着单薄毛衣的背影，看着他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耳朵，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她默默地攥紧了棉袄，将脸埋进带着他体温的衣领里，小声地“嗯”了一下。

前面的老王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嘿嘿首乐。

“小伙子，对媳妇儿真是没得说！知道疼人！”老王中气十足地喊道，“放心吧，这天儿啊，看着冷，一会儿太阳出来就好多了！再说了，年轻人，火力旺！”

叶晨嘴角抽了抽。

媳妇儿？

行吧，媳妇儿就媳妇儿吧，反正也是为了方便。

他懒得解释，也解释不清。

车子又颠簸了一下，叶晨的身子晃了晃。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今天还没签到呢！

于是他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在心里默念：“系统，签到。”

【叮！签到系统为您服务！】

【连续签到7天，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新手连签周礼包：京城地区详细地图一份、无常大米十五斤、布票两丈！】

脑海中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响起，但听在叶晨耳朵里，却不亚于天籁。

地图！大米！布票！

叶晨心里乐开了花。

地图好啊！有了这玩意儿，在这西九城里就不至于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了，找亲戚、找工作，都方便得多！

还有大米！十五斤！这年头，细粮可是精贵东西，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够他和贺秀莲吃上一阵子了。

布票！两丈！正好！贺秀莲身上那衣服太旧了，有了布票，就能扯点布给她做件新棉袄，他自己也得添置点儿厚的。

啧啧，系统这次总算大方了一回。

之前的签到，有时候给几毛钱，有时候给块肥皂，抠抠搜搜的。

果然，连续签到奖励就是不一样。

有了这些物资打底，叶晨心里踏实了不少。

之前的焦虑和对前途的迷茫，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他心情好了点，下意识地在怀里摸了摸。

掏出来一个小纸包。

里面是几颗水果硬糖，还是上次签到奖励的。

他看了一眼旁边裹着他棉袄、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外面的贺秀莲，把纸包递了过去。

“喏，吃糖。”

贺秀莲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叶晨手里的糖纸包，有些不知所措。

“叶大哥，这……”

“拿着，甜甜嘴。”叶晨把糖塞到她手里，“刚才吓着了吧？压压惊。”

糖纸包很小，里面也就五六颗糖，花花绿绿的糖纸在灰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鲜艳。

贺秀莲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剥开一颗，放进嘴里。

一股浓郁的水果甜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好甜！

她有多久没吃过糖了？

记不清了。

她抬起头，看着叶晨。

他正看着车窗外，侧脸的线条依旧硬朗，下巴上冒出了些青色的胡茬，显得有些不羁。

虽然他说话总是凶巴巴的，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他是个好人。

贺秀莲在心里默默地想。

叶晨确实在看外面，但心思却飘远了。

他想起自己原本的计划。

离开那个鸟不拉屎的军垦农场后，他本来是打算去东北的。

他记得后世东北那边林场多，机会也多，凭他一个现代人的脑子和力气，怎么着也能混口饭吃。

可就在他准备动身的前两天，却意外收到了一封信。

一封从京城寄来的信。

信是他那个素未谋面的舅舅寄来的。

说实话，叶晨对这个舅舅一点印象都没有。

原主的记忆里，关于母亲这边的亲戚，也是模糊不清。

只知道当年母亲是远嫁，跟家里关系不算好，后来就渐渐断了联系。

这舅舅怎么会突然来信？

信里说，他母亲早年给他在京城这边安排过一些“后路”，现在时机差不多了，让他来京城找他，说是给他安排了工作和住处。

工作？住处？

还是在首都？

叶晨当时就觉得这事儿有点儿玄乎。

天上掉馅饼？

可信里的语气很笃定，还留了一个地址。

叶晨犹豫了很久。

去东北，前途未卜，一切都要靠自己打拼。

来京城，虽然有个不靠谱的舅舅接着，但至少有个落脚点，还有所谓安排好的工作。

两相比较，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来京城碰碰运气。

毕竟，首都的机会，总归比那山旮旯里的林场要多吧？

而且，他也想弄清楚，原主的母亲，到底给他留了什么“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