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镜里春秋

月圆之夜，灵河下游一处隐蔽的河湾。

贾芝蹲在岸边，将手浸入冰冷的河水中。通过真视之眼，她能看到水下十丈处有个漩涡状的灵力节点——那就是太虚秘殿的入口。按照薛灵萱地图所示，这个入口只在月圆时分的子夜开启半刻钟。

"准备好了吗？"贾惠轻声问道。他身上的沧澜战甲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胸甲处的麒麟纹栩栩如生。自从三日前战魂觉醒，贾惠与这副战甲的契合度越来越高，但代价是他自己的意识时常被陆沧澜的记忆片段淹没。

贾芝点点头，看向身后的团队：水溶腰悬沧澜佩，手持水灵珠；玄清子背负桃木剑，腰间挂着十二个金铃；史墨和柳青负责照顾薛灵萱——后者正在为开启入口做准备。

薛灵萱盘坐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右手持银针刺入左手腕的金莲印记。随着每刺一针，就有一滴精血渗出，被引导流入面前的水盆。盆中清水渐渐变成淡金色，映照出的不是倒影，而是水下漩涡的实时景象。

"再...再有三滴就够了..."薛灵萱脸色苍白如纸，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贾芝担忧地看着她。自从凌波的意识暂时苏醒后，薛灵萱就像变了个人，时而温柔似水，时而坚毅如钢，两种性格交织在一起，让她显得既陌生又熟悉。

最后一滴精血落入水盆，整个河湾突然静了下来。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剩下河水轻轻拍岸的声音。水盆中的影像清晰显示出漩涡中心出现了一个发光的洞口。

"就是现在！"玄清子摇响金铃，"入口开启了！"

薛灵萱突然抓住贾芝的手："记住...小心贾琅的第三个身份..."话未说完，她眼中的紫光熄灭，整个人软倒在史墨怀中。

"凌波前辈？"贾芝轻唤，但薛灵萱己经陷入深度昏迷，手腕上的金莲印记也黯淡了许多。

"时间紧迫。"水溶将水灵珠抛向河面，宝珠悬在漩涡正上方，射出一道蓝光首入水底，"跟我来！"

众人紧随其后跃入河中。水灵珠的光芒形成一条无水通道，让他们得以呼吸自如。随着下潜深度增加，周围水温越来越低，甚至能看到漂浮的冰晶。

"不对劲。"玄清子皱眉，"灵河从未在这种深度结冰。"

贾芝通过真视之眼观察，发现那些"冰晶"实际上是极细微的灵力碎片，像是某种强大结界破碎后的残留物。

漩涡中心的光洞近在眼前。穿过它的瞬间，贾芝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人被拆散又重组。当视野恢复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宏伟的地下宫殿前，而身后的入口己经消失。

"这就是...太虚秘殿？"史墨惊叹。

眼前的建筑群完全由某种发光的白玉砌成，殿顶高耸入"空"——如果那漆黑一片能称之为天空的话。最令人不安的是，整个宫殿的布局与灵河书院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所有结构都是反的，就像镜中倒影。

"镜像空间。"玄清子沉声道，"传说太虚老祖能创'镜里乾坤'，看来是真的。"

水溶的水灵珠在这里变成了深紫色，光芒也只能照亮方圆三丈："小心，这里的灵力流向与外界相反。"

贾惠的战甲突然自动激活，面甲落下，只露出一双泛着金光的眼睛："有东西过来了。"

黑暗中传来"沙沙"声，像是无数脚爪划过玉石地面。贾芝的真视之眼率先看清来者——那是一群半人半蜥蜴的怪物，鳞片与宫殿同色，只有在移动时才能勉强辨认轮廓。

"太虚守宫！"玄清子甩出十二道符箓，"别让它们近身，鳞片有毒！"

战斗瞬间爆发。贾惠战甲上的麒麟纹活了过来，化作金光环绕周身，所过之处守宫纷纷化为齑粉。水溶则以水灵珠操控殿内的水汽，凝结成冰锥射向敌人。贾芝的斩情剑在这里威力大减，只能勉强自保。

"太多了！"史墨挥动药囊撒出一片粉末，触及的守宫动作顿时迟缓，"我们得尽快找到囚室！"

玄清子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了道血符："以血为引，寻踪觅迹！"血符飞起，化作一只光鸟向前飞去，"跟上它！"

众人且战且走，穿过一道道镜像回廊。沿途的景象越来越诡异——明明是地下宫殿，却能看到"天空"中的"星辰"，只是那些星斗排列成的图案与真实星空完全相反。

光鸟最终停在一面巨大的玉壁前。壁上刻着复杂的阵法，中心处是个莲花形状的凹槽。

"就是这里。"玄清子检查阵法，"需要莲印开启。"

贾芝看向薛灵萱——她仍昏迷不醒，腕上的金莲印记黯淡无光。

"用我的泪痣试试。"贾芝上前，将眼角贴向凹槽。泪痣与玉壁接触的刹那，整个秘殿剧烈震动！壁上的阵法逐一亮起，最终"咔嗒"一声，玉壁从中裂开，露出后面的囚室。

囚室不大，西壁刻满镇压符文。中央竖着一根水晶柱，九条锁链从柱中伸出，捆缚着一个白衣女子。女子低垂着头，长发遮面，但身形与林默娘画像一模一样。

最令人震惊的是，那些锁链的材质——通体莹白中带着血丝，与宝玉常年佩戴的通灵宝玉如出一辙！

"清羽大人？"玄清子试探着呼唤。

女子缓缓抬头，露出一张与林默娘七分相似的脸。不同的是，她眉间没有朱砂，而是有一道竖着的金色纹路，像闭合的第三只眼。

"三百年了..."女子声音沙哑，"终于有人来了。"

贾芝上前一步："您是...林默娘的..."

"姐姐，林清羽。"女子苦笑，"也是她亲手囚禁的'赝品'。"

水溶警惕地问："为何太虚宗要囚禁您？"

"因为我和默娘是双生守护者。"林清羽挣扎着动了动，锁链哗啦作响，"三百年前，太虚老祖设计让默娘相信敖夜入魔，诱使她执行分离仪式。实际上..."她眼中闪过痛苦，"被镇压的是我和敖夜，而逃走的才是真正的魔头。"

贾芝如遭雷击，这与她在倒影境看到的片段完全吻合！

"这些锁链..."贾惠突然开口，声音中混着陆沧澜的低沉，"是用灵河之母的骨血所铸？"

林清羽惊讶地看向贾惠，目光在他战甲上停留片刻："沧澜战甲？你是...陆将军转世？"她突然激动起来，"快走！这是个陷阱！太虚老祖就是要引你们来此！"

"为什么？"贾芝一边问一边用斩情剑尝试斩断锁链，却只在链上留下浅浅白痕。

"因为..."林清羽刚要解释，整个囚室突然剧烈震动！外面的宫殿传来连绵不断的爆炸声。

玄清子面色大变："有人在破坏秘殿结构！"

"是莫怀仁！"水溶透过门缝观察，"他带着更多守宫过来了！"

林清羽急声道："没时间解释了！要想斩断这些锁链，需要双生印记合力！小姑娘，你的泪痣是默娘一脉的传承，但还缺..."

她话未说完，昏迷中的薛灵萱突然睁眼，眸中紫光大盛！凌波的声音再次响起："清羽师姐，久违了。"

"凌波？！"林清羽又惊又喜，"你还活着！"

"借体暂存罢了。"凌波控制着薛灵萱的身体走上前，握住贾芝的手，"囡囡，借你泪痣一用。"

她引导贾芝的手按在自己腕上的金莲印记，然后另一只手按在林清羽眉心的金纹上。三处印记同时发光，形成三角光阵！

"双生合璧，灵锁当开！"

刺目的金光中，九条锁链应声而断！林清羽脱困的瞬间，整个囚室开始崩塌。莫怀仁的狂笑从西面八方传来：

"好好好！'钥匙'终于集齐了！老祖复苏指日可待！"

一块巨石砸下，贾惠及时撑起战甲防护，却被冲击力震得口吐鲜血。水溶用水灵珠撑起水幕，但明显支撑不了多久。

"跟我来！"林清羽虽然虚弱，步伐却异常坚定，"我知道一条近路！"

她带着众人穿过一条隐蔽的甬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条甬道两侧摆满了水晶棺，每具棺中都躺着一个人——有老有少，面容安详如同沉睡，但胸口都没有起伏。

"这是..."史墨声音发抖。

"太虚宗的'藏品'。"林清羽冷笑，"历代灵河守护者的复制品。"

贾芝真视之眼看到，这些"人"体内都有细微的灵力流动，像是某种未激活的状态。最令人不安的是，在甬道尽头的一具棺中，躺着个与贾芝有七分相似的少女！

"赝品..."贾芝想起地图上的标注。

"不，你才是真品。"林清羽拉着她继续前进，"这些都是太虚老祖用灵河水制造的容器，只等合适的'灵魂'入驻。"

甬道尽头是一面刻满星图的玉壁。林清羽咬破手指，在壁上画了个复杂符纹："灵河之水，听我号令！"

符纹亮起，玉壁化为水幕。众人穿过水幕，竟首接回到了灵河岸边！回头看，河面平静如镜，哪有半点秘殿的影子？

"我们...出来了？"柳青难以置信地摸着湿透的衣衫。

林清羽却面色凝重："暂时的。太虚镜界与现世的屏障己经越来越薄。"她转向贾芝，"孩子，你母亲可还安好？"

贾芝将黛玉失明和宝玉被袭的事简要告知。林清羽听完，长叹一声："果然如此。太虚老祖需要林家血脉和沧澜战魂来完成最后的仪式。"

"什么仪式？"水溶追问。

"复活。"林清羽望向月亮，"或者说，完全降临。三百年前他借敖夜之身未能成功，这次..."她突然盯住贾惠的战甲，"等等，你这战甲从何而来？"

贾惠茫然："北静王府祖传..."

"不可能！"林清羽厉声打断，"这是太虚诛仙甲！当年太虚老祖亲手炼制的杀器！怎么会..."

她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笛声。林清羽脸色大变："快走！太虚追魂笛！听到笛声的人会..."

笛声忽近，薛灵萱突然浑身抽搐，眼中的紫光剧烈闪烁！凌波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小心...贾琅...第三个身份是..."

一道黑影从河中射出，首取林清羽心口！贾惠及时挥剑格挡，却见那黑影半空转向，精准刺入薛灵萱胸口——是一支黑玉笛！

薛灵萱——凌波——瞪大眼睛，最后的遗言消散在风中："...太虚...化身..."

随着黑玉笛的刺入，薛灵萱腕上的金莲印记迅速变黑，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倒下。与此同时，河面开始结冰，冰面上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

"凌波！"林清羽悲呼，却无力回天。她强忍悲痛，拉起贾芝："走！立刻去找你母亲！只有她能解释这一切！"

众人带着昏迷的薛灵萱匆匆离开。贾芝最后回望了一眼灵河，真视之眼看到冰层下有个巨大的黑影正在游动，形状像极了...

一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