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想过生辰

转眼间一月又匆匆流逝。

这日清晨，天光尚未大亮，叶溯音就被一阵叮叮当当的敲门声惊醒。她皱着眉头把脸埋进被褥里，却挡不住门外越来越响的动静。每年都要经历的"痛苦"日子终究还是来了。

"啊——"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认命地爬起来开门。门闩刚拉开，立刻就被蜂拥而入的弟子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溯音师妹，今日是你及笄之礼，这是上好的明前龙井，知道你最爱这口......"一个锃亮的光头率先挤到最前面，正是师父座下大弟子其律。他双手捧着的青瓷茶罐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西湖龙井算什么稀罕物！"一个瘦高的身影灵活地钻了过来，献宝似的举起一个精致的胭脂盒，"溯音你看，这可是雨烟阁新出的'海棠春睡'，祝你年年岁岁都如今朝这般明艳动人！"这油嘴滑舌的腔调，不是二师兄凡司还能是谁？

"让开让开，看看我这株千年灵芝......"

"我的鎏金缠枝镯才是正经贺礼！"

"都闪开，我这套松烟墨宝才配得上溯音师妹......"

"你们那些俗物算什么，我家的驻颜丹才是......"

“你们那些哪有我的……”

“啊！！！！！！！！！！！！！都给我出去！！！！！！”叶溯音终于忍无可忍，一声怒吼震得房梁都在颤动。

众人面面相觑，默契地把礼物堆在门口，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叶溯音扶着额头叹气，不就是因为师公偏爱自己几分吗？这些人至于年年都来这套吗？难得生辰可以睡个懒觉，偏要被这群人搅和了！

她气鼓鼓地转身，却看见地上堆积如山的礼物，心头忽地一软。这些师兄师姐们虽然聒噪，但每年都记得给她准备这么多心意......想到这里，起床气也消了大半。

待收拾妥当，她整了整衣冠来到大堂。果然，师公、师父和各位师叔早己端坐等候。她按着往年的规矩，一一敬茶施礼，最后跪在师公面前，准备聆听那篇耳熟能详的训诫，这些年一首是这个流程，她早就熟记于心了。

可今日却格外不同。敬完茶后，大堂内静得出奇。她垂首跪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抬头，正对上师公炯炯有神的目光，吓得赶紧又低下头去。

半晌，师公终于开口，声音比往日更加低沉：“溯音，今日便是你及笄之日。八年前师公对你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回师公，溯音字字铭记于心。"她恭恭敬敬地答道。

"那么，"师公顿了顿，"你的选择，是去是留？"

叶溯音心头一紧，忽然觉得鼻尖发酸。她强忍着涌上眼眶的泪水，坚定道：“溯音……想要下山修行。”

大堂内顿时陷入更深的寂静。待眼中的湿意渐渐退去，她悄悄抬眼，却见师公神色黯然，竟似老了十岁。

苏泊青轻咳两声，刻意避开她泛红的眼眶，又道：“既如此，回去收拾行装吧。明日寅时，与你小师叔一同下山。三年期满，方可回门。”

“啊？”叶溯音惊得脱口而出，一时有些发懵。小师叔也去？她突然想起那日在草坪上的对话，暗骂自己糊涂。当时只顾着惊讶，竟忘了追问缘由。这下可好……

苏泊青见她这般反应，不禁微微皱眉，好奇询问道：“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

"那个......"她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是小师叔......和我一起下山？"

苏泊青面露诧异，目光扫向端坐一旁的宫凌羽。那日凌羽明明说己经告知溯音了，怎么看其今日的反应，倒像是全然不知此事啊！

“你小师叔不曾与你说过？”师公压低声音问道。

叶溯音慌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小师叔确实说过……”只是她当时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当回事，也没问是哪个师叔。

她本想着独自下山闯荡，如今多了个管束她的小师叔，岂不是一样受拘束得很。可这话不敢让师公知道，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叨念了。

苏泊青看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失笑：“怎么？莫非你不愿让你小师叔同行？”

“呃……那个……”她正犹豫要不要说实话，忽然听见小师叔温润的声音响起。

“溯音这是舍不得离开您呢！”宫凌羽不知何时己站起身来，脸上挂着惯常的温柔笑意，打断了溯音的回答。

叶溯音纳闷地回头，对上小师叔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目光分明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顿时噤若寒蝉，乖乖低下头不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