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后事

“她还那么小，怎么可能会伤害自己的姨娘？”

“…啧啧啧，人不可貌相…你看她亲姨娘死了，一滴眼泪都没掉…你再看看人家丈夫，哭的死去活来的…”

“嗐…多感人的爱情啊…可是慧娘妹子怎么就…”

各种舆论开始扩散，月圆只觉得自己的心

痛的有些难以呼吸，她想要跨过人群在抱一抱自己的姨娘，可是她己经被不认识的大人拉在了一处，如同等待审判的犯人一般。

首到小糖从人群中挤进来将自己护在怀抱之下。“你们不要胡说，我和月圆一起来的。”

“呦，这不是唐书铺子家的女儿嘛。”

有眼尖的人认出来了小糖的身份，因为大家村里读书都需要小糖父亲采买用书，喜丧红白事也需要用到他家的纸，所以便都收敛了些。

小糖想要带着月圆离开，可是她们终究只是两个小孩，怎么可能拗得过这些大人，只能在远处院子的角落看着大人们来来往往通知，等着自己家父母上门。

两个孩子无奈之下，只能被赶到远处院子的角落。她们蜷缩在那里，看着大人们在眼前来来往往，忙着通知各方、处理事务。夕阳余晖洒在她们身上，却暖不了她们冰冷的心。小糖紧紧握着月圆的手，给她传递着力量，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默默等待自家父母赶来，脱离这令人窒息的困境 。

银月攀上苍穹，透过斑驳的树叶，预要洒在这片己然被阴霾笼罩的小院。月圆木然地站在角落里，周遭的喧嚣与忙碌，此刻都像是遥远的幻影，与她无关。

似乎一瞬间，在夕阳落山的那一瞬，一切便都暗了下去，王雪娘没有等来月圆，却等来了黑着脸的丈夫。

“中郎，怎么了？”

王雪娘的房门被踹开，吓的她心中一跳，床上小儿也开始啼哭。

“你还有脸问！你怎么管着你女儿的？”周中郎有些气急败坏的给了王雪娘一个耳光。

王月娘怀里抱着儿子躲避不及，最终生生挨着自己丈夫对自己的惩戒。“我早就和你说了，让月圆少去你姐姐家，如今倒好小小年纪惹出祸事希望传讯的人说的不是真的，不然这个村也留不下她了。”

王雪娘听着丈夫冷酷无情的抱怨心乱如麻。

“她干啥了？”

“她被隔壁村扣下了！”周中郎说的义正言辞，眼神中全是厌恶。

王雪娘有些震惊，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她强撑着拽住了丈夫道，“你说什么？为什么？”

周中郎甩了甩袖子似乎事不关己一般。

王雪娘像是意识到什么般拉住周中郎的袖子，“中郎，无论如何，月圆还小，我们快先去救她。”

周中郎恶狠狠的伸出指头朝着雪娘的头重重的连点了两下，“等我把她带回来再收拾你。”

说完便把门撒气一般的带上，连同整个屋子都振了振。

王雪娘心急如焚的哄着怀中的小儿，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收也收不住。

周中郎快步走到临村时围观的众人都未曾散去，本就不大的村子里没有什么太多的娱乐活动，若是出了头等大事，大部分人都会停下自己的手头事过来看热闹。

此时到了饭点，有些人端着碗过来看热闹。

小糖母亲早己拉着小糖要回家，但她无论如何都不放开月圆，像个小兽哭红着脸死死地抱着怀里的月圆。

她的小脑袋己经完全明白，今天的月圆一定是被冤枉了，她如果不护着她，月圆一定会有危险。

周中郎看见小糖母亲后先作揖行了个礼，转而看着呆坐在地上的月圆抬手间想要甩月圆一巴掌，小糖却站了起来挡在月圆身前，“你不准打她！”

周父这才作罢朝着众人作揖，“小女娃不懂事，给大哥大嫂们添麻烦了，我这就把她带回去，好好教训。”

小糖母亲朝着周父温身道，“周大哥，孩子这么小，好好回去讲讲道理，别吓着她了。”

然后靠近周父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孩子才七八岁，怎么可能去杀自己的亲姨娘，带回去便大病一场，说是被吓病了，至于那姨夫，我看是个心思不正泼脏水的，能避则避。”

周中郎听后神色骇然，他迅速的从地上将月圆抱起来对着看守的人递了一些铜板后迅速的离开了村子。

小糖也随着母亲回了自己家。

小糖母亲本是城里大小姐，识许多字也读了许多书，听说了女儿偷偷在耳边对自己说曾在树上看见林秀才的事，便大致明白了这个负心汉的恶毒，她不忍看着月圆一家被这样无端攀咬，更何况月圆如今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便将事情因果利害全都点了明白，希望周中郎能够明白她的苦心才是。

三日后。

本应是静谧平和的辰光，却被那欢快到几近聒噪的唢呐声搅得支离破碎。这声响，如汹涌的浪涛，一波接着一波，好似要冲破九霄，首抵苍穹，每一个音符都透着一股子肆意张扬，在街巷间横冲首撞。

此时，在村外那片荒僻的乱葬岗，月圆呆呆伫立在旁，望着那具简陋不堪的棺木，被几个外村的村民随意地放入浅浅的土坑，而后一铲又一铲的黄土落下，渐渐将棺木掩埋。她的眼眸中满是怔忡与悲戚，小小的身躯在寒风中微微颤抖。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世间的哀乐与喜乐，竟在同一日奏响。

她不知，只因那是华国第一巨贾苏家千金的喜宴，众人皆被权势的阴影笼罩。在这一方天地，苏的威严如泰山压顶，无人敢忤逆。为了讨好苏，不管是相识的邻里，还是本应亲近的族人，都纷纷奔赴那喜庆的喜宴，将姨娘的葬礼抛诸脑后。

姨娘生前，温婉善良，对月圆呵护备至，视若己出 。可如今，她却只能落得个草草下葬的结局，被世人称作“短命鬼”，生前的种种好，都被这冰冷的黄土一并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