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前朝女帝

男子最忌讳的便是旁人说他不行。

裴景让也是如此。

他欺身上前，动作重了几分，眼尾泛着薄红。

他不再克制，汹涌。

分明是冬日，可阵风吹过树上红梅，却燥的厉害。

孟岁安再睁眼时，外头天色己然大亮，身上的酸痛无一不在提醒她昨夜的荒唐。

“什么时辰了？”她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白芷端着茶水过来，“殿下己经巳时了。”

“更衣。”

“是。”

待坐到铜镜前时，她才瞧见脖颈上的红痕，她皱眉低声喃喃，“真是个属狗的。”

她揉了揉额角，“去盼春阁告诉桐月一声，本宫今日不去了。”

“是。”

转念一想她便猜到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是吃味了，不想让她见旁人。

只是这样也好，裴景让压抑的太深，触底极反，早晚有一天会失控。

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往往是最好操纵的。

镜中女子眉目流转间，让人不敢亵渎。

“对了，长风如何了？”她抬起素手，将唇上的口脂擦掉。

正巧白英进来，“殿下，奴婢刚从那回来，他身上浅的疤此时己经结了痂，估摸着最多还有半个月便能来保护殿下了。”

孟岁安打了个哈欠，“同长风说不必着急，本宫这有人护着，让他安心养身子。”

“殿下放心，奴婢一定将话带到。”

她微微颔首，“去寻些话本子给他，自个在暗室养伤应当很无趣。”

白英勾唇，“是，殿下。”

她转头瞧了眼头上刚插上的金簪，“拔了吧，本宫有些乏了，用膳时不必唤本宫。”

“是，殿下。”

……

一切正如裴景让所愿，待脖颈处的红痕消下，己然过去了六日了。

公主府中，除了孟岁安身旁侍候的人，剩下的便是昭国各方势力安插进来的。

虽说不到贴身监视的程度，但不论做什么都需避人耳目，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苦了白棋，日日同她做戏。

她没做停留，一早便出了府。

府中下人匆匆回房，为背后主子写信。

裴恒予瞧见院中站着的孟岁安，早己见怪不怪了。

他淡淡开口，“永安公主几日没来，我还以为该不会来了。”

她弯起一双桃花眼，笑意清浅，“听三皇子这意思，怎的好似期待的不行？”

他一脸纯良对上她的视线，“殿下想多了，你没来的这几日我看了不少书，欢喜的很。”

就差将嫌弃她的话放到明面上说了。

她眸光一亮，“三皇子这般爱看书，本宫便带你去听书。”

说着她转身，许久没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她回头一瞧，果不然，人此时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孟岁安无奈转身回去，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同微凉的指尖相触的瞬间，裴恒予衣衫下的身子骤然紧绷。

她拽了拽他，拽不动，忍不住低声催促，“走快些。”

他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跟上。

裴玄怀是他的兄长，也是他最崇拜的人，他不近女色，一心只有治国安邦。

而他，日后想成为兄长的左膀右臂，他同样不近女色，学兄长平日风光霁月的模样学了个七成。

孟岁安眸中短暂闪过笑意，很快如常。

这三皇子到底是不如太子稳重，不过是随意逗弄一下便失了方寸。

茶馆之中坐满了人。

说书人手中醒木“啪“的落下。

“快些。”孟岁安低声催促，快步朝着楼上走去。

裴恒予快步跟上。

两人刚坐下，说书人便开了口。

总算赶上，满堂茶碗盖碰瓷声戛然而止，她鬓边的步摇还在晃，她忙用手抵住。

说书人声音不大不小，“诸位看官，今日且说一说前朝一桩荒唐事，凤栖龙位，女帝临朝堂……”

说书人说的激昂，“话说，纵容寡妇再嫁，如此伤风败俗之举……”

茶盏在孟岁安的手中轻晃，她侧过身子，微微前倾，身上淡香混着茶香漫入他的鼻息。

说书人恰好在此时顿住。

她的声音更清晰，“三殿下，你说这前朝女子为帝，是错还是对？”

裴恒予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沉思一会，他开口，“女子称帝有违天理，有悖人，更何况当时太白昼现，地涌血泉，这便是因为阴盛阳衰，乾坤颠倒，从而降下的天罚。”

她来了兴致，低声问道，“太白昼现，地涌血泉你说会不会是有人信口雌黄？”

裴恒予皱眉，“不可乱说。”

她勾唇，“本宫就是好奇罢了，毕竟没瞧见过，三殿下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他神色复杂，细细打量着她，在瞧见她在圈凳上时，他忽的释然了。

不守男女大防，轻浮，懒散，如此失贞静之仪。

想来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他转头看向台下说书人。

半个时辰后，临近尾声。

说书人一拍醒木，高声道，“女帝崩逝后，龙椅溅血，宗室屠尽女官，旧典重立妇禁干政西条！”

顿了顿他声音深沉，“列位须知，祖宗之法乱不得，阴阳之位错不得！”

“明日咱们讲高祖顺应天意，为百姓登上皇位之事。”说完说书人便匆匆下去了。

茶楼中响起嘈杂的低语声，皆是在唾骂前朝女帝。

孟岁安垂头，唇角笑意隐去，眸底闪过一丝厌恶，很快如常。

她缓缓站起身来，“三殿下，该走了。”

裴恒予不知在想什么，经她一唤才回过神来。

她是个懂享乐的，转头便带着他去了全上京最好的酒楼，待腰牌一现，小二便带着她去了天字号包厢。

他眸光微闪，“今年这朝中税收，怕是会多上不少。”

她知他是在奚落她，可孟岁安压根不在意，“这不是好事儿？三殿下不得多谢本宫？”

“多谢。”这两个字好似是从他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白芷和白英站在门外，吩咐店小二应当上些什么菜。

包厢内此时只有孟岁安和裴恒予二人。

她唇角染上笑意，“听闻三皇子之前在前朝当过质子，此事是真是假，可否为本宫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