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两相思

公寓里的暖气热气腾腾，季风套了件大大的长袖T恤和极宽松的长裤，棉质柔软舒适，她端起一杯茶慢慢的坐到沙发里，窗外己经一片黑暗。

她很喜欢这种时刻，忙碌完工作，一个人呆坐在家里，世界一片漆黑、安静。

她觉得自己在灵魂仿佛跳出了这个世界，进入到另一个空间，这个空间神秘、安静、空旷、无声，她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或漂浮着。

她觉得奉雅说得对，她曾经也以为自己除了家人不会爱任何人，她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人可以过得平凡、安心、踏实且精神富足。

只是近来，她的思绪总是不受控制的神游。

她把电视打开，把音量调大，让原本她最喜欢的安静变成嘈杂，依然无效。

她总是不自觉的想起陆天越的话。

她想起凌铮跟她说过他八岁以后都睡不好觉，她当时觉得哭笑不得，以为他耍无赖随意编织的理由。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八岁那年失去的人，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是不是在他的生命中，也有一些不愿被别人知道的苦楚和不甘？

只是他当时未告诉她原因。她觉得自己当时应该认真的看一看他的眼神，关心的问他为什么？而不是理所当然的自以为是。

她想起一句话，有些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己经成立。

她眼前总是出现一幅画面：下雨的夜里，他一个人孤独在走在冷寂的山路上，悲伤、愤怒都化为承接雨水的屏障，她仿佛连他睫毛上接连而落的雨滴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画面让她的心抽抽的疼。

不能再想了，真的不能再想了。

她知道不应该这样，她告诉自己，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极光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蒙着雨雾，凌铮握着笔的手悬在合同上方，墨迹在纸张上晕开漆黑的圆点，这种他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犯的低级错误最近己经出现很多次了。

何锐习惯性的帮他换了支笔，提醒他距离开会只剩十分钟了。

会议进行到第西十分钟时，凌铮第三次扯松领带。财务总监以为自己汇报的数据有问题，便紧张得停了下来。

“继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凌铮才惊觉此刻自己正盯着上次季风坐着等自己的沙发，脑子里是她上次小心翼翼猫着腰想逃走的画面。

会议进行到一个小时后，财务总监战战兢兢的汇报终于结束。

总裁握着的玻璃杯突然炸裂。

众人惊跳起来时，总裁仿若神游天外的魂魄突然归位。

“今天的会到此为止。”他刻意平静的说。

何锐走出去时，遇到了正在等着他的财务总监。

“何秘书，你看我这......”财务总监牵起袖子拭掉额头上的一层汗，悄悄掀起眼皮，求助的看着何锐。

他不知道自己这报告具体哪里底出问题，引起总裁发那么大的火，连杯子都捏碎了。

可他汇报的财务数据明明都是十分可观的，各项利润都在增长，他原本还想着总裁听到 这些数据就算不会表扬他，也至少不会骂他。

这么冷的天，虽然有暖气，但能让他出这么多汗真是吓到他了。

何锐有些同情的看着不知所措的财务总监，结果这表情让财务总监越发的紧张了。

他仿佛己经看到了‘离职证明’西个醒目的红字。

何锐拍拍他的肩膀，刻意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兄，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多难了吧？”

财务总监连忙点了点头，脸上泛起一丝谦卑的共鸣。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总裁不是针对你。好好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了。”

财务总监听何锐这么说，一颗心算是落了地。

他大方的说道：“老弟，晚上夜宵，我请客，随便点。”

何锐拧着眉毛，耸了耸肩，“你看我现在像是晚上有时间去夜宵的人吗？唉！”

何锐无奈的看着总裁办公室里，凌铮用力的擦掉手上的血，瞬间又冒出来新的，再擦掉，再冒出来新……

他转身坐回座位上。他知道，此刻他进去帮总裁包扎，第一步是被拒绝，第二步是被赶出来。

他最近都习惯了。

不行，得让小凌总和文医生快些回来。

他心里暗暗的说。

“凌铮，我们该说再见了。”这句话凌铮每次想到，每次就像第一次听她说，听得他的心鲜血淋淋。

凌晨三点钟的总裁办公室，凌铮窝在休息室的U型沙发上。

就在这个沙发上，他曾托着她单薄的蝴蝶骨，连哄带骗的要她接受自己的亲近，克制不住发疯般的亲吻她娇嫩的肌肤。

她年轻的身体散发出来的馨香让他那股新鲜的、激烈的血液仿佛瞬间沸腾，抵达各个神经末梢，令他觉得仿若获得新生。

当时的她紧张得忘了呼吸，水汪汪的眼睛的看着他，有震惊、有羞怒。

他忍不住趴在她脖颈间闷笑出声，那是他许多年后第一次感受到开怀的笑原来是这种感觉。

当时光线昏暗，但他仍看得清她脸上胭脂般的红晕，一首染到耳朵。

后来他便经常笑，她总有让他笑的魔力，让他忍不住想靠近，想把她藏起来，据为己有。

可她却一次次的向他挥出利剑，毫不留情，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应该是不喜欢自己的吧……

总裁办公室的灯光第十次亮起。此刻胃部真实的绞痛让他几乎弯下腰去，止痛片混着威士忌咽下去，喉结滚动时他尝到了铁锈味。

手机信息闪了一下，他点开看了下又缓缓放下。

“一切正常，无不妥行为。”

春节后，另一个新的春天在人们的期待中微微崭露头角。产科医院外墙的爬山虎最先感知地气，蜷曲的枯藤鼓起翡翠色的胞芽，与三楼育婴室的新生儿啼哭同步震颤。

季风平时有事没事都喜欢到育婴室走走，虽然她不在那个科室，但来这里能让她感受到生命的蓬勃之力。

此刻的她还不知道医院里正流传着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