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吵架

周末，季风拒绝了陪凌铮外出的提议，他犹豫了一下说他一个人去没意思，于是俩人光脚窝在沙发前打游戏，几番回合后，凌铮将操纵杆甩在地毯上，“耍赖？说好三局两胜。”

她故意把游戏角色卡在他控制的机甲背后，粉色ID“甜筒刺客”正疯狂输出技能特效，“刚刚谁说让我三招的？”

他忽然倾身按住她身后的靠垫，随即她便听见游戏里传来角色阵亡的惨叫——原来他趁着近身时，用另一只手偷偷关掉了她的操纵杆电源。

“你犯规！”季风欲起身离开，却被他截住手腕，“去哪儿？”

“哼，江湖险恶，不行就撤！”她狠狠的说。

实在不是他的对手这件事她是不会承认的。

“呵呵......”凌铮将游戏手柄塞进她掌心，“这次教你真正的战术。”

空调出风口送来微凉气流，她盯着屏幕上的角色血条，听见身旁传来低沉轻笑：“学得不错，季风，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极光，极光有电竞产业。”

“怎么可能？我打游戏只为锻炼手指的灵活性，日后好提升医术水平。”她眼睛盯着屏幕，手指翻飞。

趁他怔忡间，她一阵紧张的突袭，终于破天荒的赢下一局。

“哈哈哈......不愧是我！”她激动的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拉着凌铮再来一局，他倒看着兴趣寥寥。

“输一局而己，不要不开心啊，哈哈……，凌总是大智慧的人应该从容不迫，怎么说来着？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哈哈哈……”看他低头不语，她更开心了。

主要是从他身上获取胜利的喜悦实在是太难得了，这一局的胜利让觉得自己好像报了不少仇。

新的第二局刚开不久，季风开心的随口说了句：“对了，明天我要出差。”

“哪里？”他顿了一下，问道。

“海德堡。”

“去几天？”他停了手中的动作，问道。

“不超过半个月。哎，你不要这么明显的放水啊，尊重一下对手好不好？呵呵……”

好几笑声未落，操纵杆被他夺去，屏幕也黑了。

她疑惑的转头，凌铮满脸严肃，“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一段时间了。你怎么了？不就输……”

她话未说完，他突然将操纵杆扔在地上，猛的起身逼近，“所以你现在才告诉我？”

这怒气来的着实意外，她耐心的解释道：“当时主任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们的关系还没这么......熟，后来我也没怎么想起过这件事情。这不是明天要出发了，所以想起今天跟你讲一下。”

他冷笑一声，“如果不是我今天没去参加宴会跟你一起打游戏，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登机前发一条信息还是等落地后再说？”

季风起身站定，拉住他的手，问：“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你这样我根本来不及准备！”他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出差的是我，你准备什么？你不要无理……”

“够了！”他突然猛的甩开她的手，扯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露出颈侧青筋，“你对我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是不是在你所有的计划里，永远都不包括我？还有，我们现在的关系，被你称之为他妈的‘熟’？”

看着他泛红的眼尾，季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

也许她有错，告知他的不够早，但何至于如此生气？

她之前也确实没有想到有一天两人的关系会发展至此，接近同居。

于是上前试着辩解“凌铮，咱们不是之前就说好了吗？我们互不打扰双方的工作，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定定的看着她，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摔门而出。

当“呯”的一声关门声响起时，她猛然间想起来，该收拾行李了。

飞机上，看着海浪般的云层，季风始终想不通凌铮为何对自己生那么大的气？

昨天摔门而去后，他没再理她。

飞机落地后，她想起生气的他，又想起登机前他未回复的信息，犹豫再三决定再发个信息给他。

海德保的清晨带着莱茵河的水汽，学术会议的礼堂里，空气裹挟着十六世纪石墙的潮意，幻灯片上跳动的心脏超声图像带着手术室无影灯的余温。

会议中英语混着德语口音，像季风论文里引用的那些德文文献般严谨又浪漫，忽然想起读书时啃过的《赫尔曼多夫心脏外科学》，扉页上就印着海德堡大学的藏书章。

第五天了，傍晚一个人在老桥散步，内卡河被夕阳染成金色，季风望着河对岸红色的海德堡城堡，想到这几天的会议，突然理解了导师说的话——医学是另一种永恒轮回，就像这些从中世纪就开始庇护疾病的石墙，而我们不过是举着火把穿行其间的现代修女。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让人容易沉思、沉淀的地方。

她裹紧了衣服继续漫步，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哲学家小径的转角，“季风，愿意让我当你的内卡河向导吗？”

她惊讶的睁大眼睛，“顾副院长？您怎么在这儿？”

在这个地方遇到他着实在意料之外，还有点惊喜。

“季风，是真的认不出我了吗？”他的表情和声音带着比河水还潮湿的酸涩。

看到她惊讶疑惑的表情，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还记得夏天的雅称叫什么吗？”

季风突然就定定的看着他，愣了十几秒以后才慢慢的说：“槐序，有人告诉我夏天的雅称最好记，看看外婆家门前的槐树就能想起来。”

果然是他。她的目光仿佛透过眼前的男人穿回到了二十年前。

槐叶落满地，像铺了一层金，外婆一边慢慢的扫着落叶一边自言自语着一场秋雨一场寒。

那两个坐在屋顶上看星星的小孩，小小的身影，像定格的化石。

明亮的月光落下一层银辉漫过芦苇荡，随风摆动的芦苇，寂寞而悠远，像悄然驻足的时光，不肯往前。

也许因为在异国他乡，也许这个城市巴洛克风格的青砖红瓦让人怀旧，当这些再也回不去的童年时光带着那些夏天的风和夜空的星扑面而来时，她低头看着鞋尖上粘着飘落的树叶，像枚来自二十年前的邮票，终于泪如雨下。

她没抬头，“真的是你？”

然后被用力的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