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童年完全重现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痛。跗骨之蛆般的剧痛无孔不入。灵魂仿佛在粗糙砂轮上打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冰寒刺骨，又带着灼烧感，足以摧毁任何意志。意识沉沦，只剩本能感知，痛苦露出狰狞面目。它不再是剥离，是碾压。将构成“我”的一切，从灵魂最深处碾碎，揉烂，试图重塑成别的形态。

冰蓝符文在黑暗中狂舞，如同饥饿虫豸，钻入灵魂本源。每次钻入，带来撕裂痛楚，以及被异物侵占的恐慌恶心。“旧账……”古老沧桑的声音回荡，冷漠审判。无法思考，无法反抗，只能被动承受。灵魂像风中残烛，随时熄灭。

极致痛苦即将吞噬最后一丝存在痕迹，异变陡生。碾压灵魂的力量触动深藏开关。剧痛如海啸达顶峰，浪潮之巅，截然不同的东西破开黑暗。

不是幻境，不是破碎符号，不是冰冷雪原。是光。温暖，带着草木清香，穿透冰冷黑暗，照射感知。痛楚仍是背景噪音，注意力被光吸引。

紧接着，是声音。潺潺流水，清脆鸟鸣，风过树叶沙沙响。真实温暖，与此刻冰冷死寂天壤之别。

“视线”清晰。不是冰原，不是符文。映入眼帘，郁郁葱葱山林。古树枝繁叶茂，阳光穿透树叶，洒下斑驳光点。清澈小溪蜿蜒流淌，溪边鹅卵石圆润。空气弥漫泥土野花香气。

这是哪里？意识混乱，分不清现实幻境。每个细节，却带着莫名熟悉。

“看”到自己。不是现在。一只通体雪白，皮毛凌乱，后腿带明显伤口的小狐狸。蜷缩巨大古树根部，瑟瑟发抖。乌溜溜眼睛充满惊恐疼痛无助。那伤口火辣辣疼。记得，躲猎人陷阱，被藤蔓划伤……

怎么会记得？这是什么？灵魂剧烈颤抖。不是幻境。是记忆！被遗忘，被封存的童年记忆！为何突然想起？寒髓洗魂阵刺激？剥离杂质，也在挖掘掩埋过往？

震惊混乱之际，轻微脚步声传来。小小白狐警惕竖耳，身体缩紧，喉咙发出虚弱低吼。

身影出现视野。逆光，看不清面容，只有白衣小小轮廓。猎人追来了？恐惧攫住心脏。

身影未靠近，停在几步外，静静看着。没有恶意，没有杀气。只有小心翼翼，带着探究的温柔？阳光从身后移开，洒在身上。看清样子。约莫七八岁小男孩。细白简单白衣，掩不住眉宇清俊灵秀。头发木簪束起，碎发垂额前。引人注目的是眼睛。清澈干净，如山涧清泉。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暖意。他看着蜷缩的白狐，眼神流露担忧心疼。

“别怕。”声音响起，如清泉滴落玉石，稚嫩，异常温和动听。“我不会伤害你。”

这声音！惊雷劈中灵魂！无数破碎片段模糊低语，瞬间被清晰声音串联！是他！脑海深处偶尔响起模糊安慰力量的声音！就是他！

小狐狸保持警惕，身体紧绷却放松一丝。那双眼睛，那声音，带着安心力量。

小男孩见白狐未攻击，小心翼翼蹲下身，动作轻柔。慢慢伸出手。手小，手指干净修长，指甲修得整齐。

“你的腿受伤了，流了好多血。”他轻声，目光落后腿上，“不处理会很危险。”

小狐狸呜咽，本能后缩。疼痛恐惧让它无法完全信任陌生人类男孩。

男孩未再靠近，从怀里掏小布包。打开，里面处理伤口草药的干净布条。动作熟练。

“乖，让我帮你看看，好不好？”耐心哄着，声音温柔。“很快就好，不会很痛。”

不知被温柔蛊惑，还是伤口疼痛难忍，小狐狸鬼使神差停止后退。男孩见状，脸上露浅浅笑容。一点点挪近，伸出手，轻轻试探碰了碰皮毛。没有粗暴，只有一片温热轻柔。

开始小心清理伤口。手指稳，动作轻柔专注。草药敷伤口，带来清凉刺痛，很快，火辣灼痛感缓解许多。用干净布条仔细包扎伤口，打漂亮结。

整个过程，低声说着话，像安慰，又像自言自语。“这么漂亮的白狐，怎么会受伤呢？”“以后小心点，山里危险。”“别怕，很快不疼了……”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认真侧脸上，镀上柔和光晕。长睫毛微颤，眼睑下方投小片阴影。

小小的白狐完全被吸引。忘记疼痛恐惧，呆呆看着他。这个人类男孩，和以前遇到人类不同。身上没有厌恶恐惧气息，只有纯粹温暖善意。

“好了。”包扎完毕，轻轻拍了拍头，动作自然亲昵，“这几天别乱跑，伤口碰水不好。”

站起身，阳光将影子拉很长。看着白狐，眼神带一丝犹豫，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

“那个……”挠挠头，脸颊微泛红，“我叫莫灵天。就住那边村子里。”

莫灵天！莫灵天！名字如同钥匙，瞬间打开记忆最深处闸门！洪水般画面声音汹涌，冲击几近崩溃灵魂！不仅仅这次相遇！还有之前！偷偷送来野果。正在远处看着玩耍。甚至对着懵懂白狐，说过奇怪话，比如“等你长大了，化形了，我……”后面话是什么？想不起，那种期待羞涩语气，清晰烙印记忆！

“这个给你。”记忆中莫灵天，从脖子取玉佩，小心放在面前。一块触手生温暖玉，雕刻古朴云纹，边缘带一点不易察觉冰蓝色。记得！记得这块玉佩！后来一首叼窝里，首到那场变故发生！玉佩边缘，微弱的冰蓝光芒，似乎与寒髓阵的光芒，有某种隐秘的联系。

“这是我娘留我的，说是能保平安。”小小莫灵天眼神认真，“你戴着……哦不，你现在戴不了。收好，以后或许有用。”玉佩轻轻推到爪子边，不舍看了眼白狐。

“我得回去了，不让阿爹担心。”小声。

一步三回头，身影消失茂密树林深处。小小白狐低头看着爪边玉佩，抬头望消失方向，懵懂眼睛充满复杂情绪。

这就是全部真相？被遗忘的，关于莫灵天的最初记忆？不是模糊影子破碎片段。是完整画面清晰声音，空气草木清香阳光温度，指尖触碰皮毛轻柔，玉佩温润，都真实重现！为何忘记一切？忘记叫莫灵天男孩，忘记他温柔善意？忘记意义非凡玉佩？

巨大冲击，伴随灵魂深处不减剧痛，几乎分裂。温暖记忆冰冷现实，两股力量撕扯。“莫灵天……”无意识呢喃，声音嘶哑破碎带哭腔。眼泪不受控滑落。滚烫，混合灵魂痛苦记忆复苏酸涩。曾经不甘愤怒，对莫灵天怨恨疏离，此刻显得可笑。恨他什么？怨他什么？从未忘记这一切……

不！不对！记忆封存，一定有原因！那场变故，究竟发生什么？失去亲人，颠沛流离，甚至这段最重要记忆都选择遗忘？

寒髓洗魂阵力量疯狂运转，冰蓝符文啃噬灵魂。冰山深处窥视感，古老沧桑“旧账”叹息，萦绕不散。童年记忆完全重现，未减轻痛苦，反像烈火浇滚油。温暖回忆冰冷残酷现实，最强烈反差，意识撕扯更碎片化。

看到受伤小白狐，温柔白衣小男孩，清澈眼睛温和声音，处理伤口细致，温润玉佩……看到相遇古树闪电疤痕。旁边形状像卧兔青石。溪水彩色小鱼……一切回来。潮水涌来，彻底淹没。

灵魂深处发出一声嘶喊，痛苦迷茫悔恨无助。穿透记忆暖阳，回荡冰冷黑暗现实。

童年莫灵天温暖画面，如同镜子破碎。取而代之，无边无际冰原，幽蓝光芒冰山，冰冷古老眼睛……

“旧账……”声音再次响起，不容置疑威严，一丝嘲弄？

意识温暖冰冷交织，记忆现实撕扯下，再次被拖入更深黑暗。连痛苦都感觉不到。只剩极致空茫。

童年记忆回来，是救赎开始，还是更深沉沦前兆？所谓“旧账”，是否与被遗忘过去有关？莫灵天知道吗？他现在在哪里？

黑暗彻底吞噬。残破灵魂，漂浮记忆现实夹缝。感知到，那块边缘带着冰蓝的玉佩，似乎在灵魂深处，散发着微弱的，与周遭冰冷对抗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