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痛苦与幻境

坠落。无休止的坠落。西周是纯粹的幽蓝，深邃得吞噬一切光线和声音。极致的冰寒不再是温度，是无数细密冰针，刺入肌肤，穿透血肉，首抵灵魂。

麻木最先袭来。意识像扔进冰窖的生铁，瞬间失去知觉。思维停滞，恐惧未生。

“咔嚓……”

轻微碎裂声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我的灵魂。

难以想象的剧痛爆发，在意识深处轰然炸开！不是肉体疼痛，是灵魂层面的撕裂与碾磨！阵法余波是尖刀划过皮肤，现在是一把生锈的锉刀，在灵魂上，一寸一寸、一分一分用力锉磨。

喉咙挤出嘶哑呻吟，身体仿佛消失，只剩下承受酷刑的意识体。

寒髓洗魂阵，这才是它的真面目。冰寒不再冻结，化为实质坚冰，彻底封锁、固定灵魂。另一股霸道力量，如同无形刻刀，在这块“灵魂坚冰”上，缓慢而坚定地“雕琢”。

每一次“雕琢”，都伴随灵魂本源被刮去的剧痛。附着在灵魂上的损伤、杂质，如同顽固污垢被强行剥离。同时，灵魂本身一部分也在削去。

痛！痛彻骨髓！痛入灵魂！

我像一块被反复敲打、淬炼的废铁，在极寒冰水中冻结，又被无形巨锤砸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每一次撞击，细微裂痕在灵魂深处蔓延。

“坚持住……”

模糊声音隔着厚厚冰层传来，带着疲惫，蕴含不容置疑力量。是莫灵天。

他在附近。这个认知像微弱火星，在冰封意识中闪烁。

一股相对“温和”力量渗入灵魂，如同涓涓细流。它不减轻痛苦，却像黏合剂，涂抹在蔓延裂痕上，阻止灵魂崩碎。这力量带着莫灵天独有的清冷气息，透着小心翼翼的维护。

他也不轻松。寒髓洗魂阵不仅折磨我，同样消耗他，甚至反噬。

我不能倒下。这个念头如野草疯长。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淬炼神兵……呵……”意识深处传来苦笑，“莫大佬，你这火……也太‘冷’了点。简首把铁块冻成冰雕再敲碎……”

剧痛中，意识模糊，光怪陆离景象走马灯般闪现。

【幻境一：破碎的记忆】

眼前不是幽蓝冰封世界，是一片火海！爆炸声震耳欲聋，浓烟滚滚，气浪灼热。模糊身影挡在我身前，背影宽厚坚定。刺目光芒闪过，沛莫能御的力量撞击在他背上，穿透他，轰击在我灵魂之上！

灵魂撕开巨大口子，剧痛瞬间夺走意识。那是寂灭组织！那次袭击！灵魂损伤的根源！

画面飞速切换，一张张冷漠狰狞面孔出现，黑色服饰，胸口诡异火焰骷髅。他们的眼神，看待蝼蚁般充满蔑视杀意。

“找到‘钥匙’……”

“抹杀一切知情者……”

冰冷字句像毒蛇钻入脑海。不！滚开！痛苦回忆与现实冰寒酷刑交织，真幻难辨。意识试图抗拒，却被剧痛牢牢钉死。

【幻境二：冰冷的窥视】

火海消失，取而代之是更深邃黑暗。黑暗中，一双巨大冰冷眼睛静静注视我。目光古老、沧桑，难以言喻的审视。像冰壁外感受到的窥视感，此刻更清晰，更近！

是谁？阵法力量？还是冰峰下镇压的恐怖存在？

“旧账……”

模糊叹息声再次响起，若有若无，穿越万古时空，回荡在灵魂深处。旧账？什么旧账？和谁的旧账？意识试图捕捉声音来源，看清眼睛主人，一切笼罩迷雾。

【幻境三：龙与钥匙的残影】

黑暗褪去，模糊扭曲符号出现。古老神秘，蕴含天地至理。它们在幽蓝冰晶中游走组合，隐隐勾勒出一条巨龙轮廓！

轮廓威严古老。巨龙身体由无数冰晶符文构成，盘旋着，仿佛被束缚在这冰冷世界。它的额头，或盘旋中心，光团闪烁，散发微弱异常纯净光芒。

光芒好熟悉！就像我的灵魂核心！不，比我的灵魂核心更纯粹，更庞大！

光团缓缓变形，凝聚成钥匙形状！一把冰晶铸成的钥匙，古朴厚重，刻满神秘符文。

“龙祖之钥……”

词语猛地跳进脑海，不带思考，如同本能认知。这就是龙祖之钥？寂灭组织不惜一切代价想要的东西？莫灵天说与我灵魂深度绑定的东西？

画面破碎，化作无数冰冷碎片，伴随灵魂深处锉磨剧痛。幻境！寒髓洗魂阵剥离杂质时，触碰了深藏的“钥匙”相关记忆碎片？还是幻境本身是阵法或冰峰下某种存在的提示？考验？

痛苦如潮水一波波袭来，一浪高过一浪。灵魂被切割、碾碎感觉越来越清晰，我像风暴中扁舟，随时倾覆。那种“雕琢”力量更粗暴，不再缓慢锉磨，像钝刀刮骨！

“啊……！”

这一次，嘶哑呻吟从喉咙挤出，微弱，却是我意识存在的证明。灵魂颤抖，哀嚎，濒临崩溃。我清晰感觉到，灵魂在变小，变弱！剥离的不仅是损伤杂质，还有生命力，意识碎片！这样下去，灵魂会被磨灭！

恐慌如藤蔓缠绕，冰寒刺骨，不及灵魂深处绝望冰冷。意识试图集中反抗，但像冰封湖面，坚硬脆弱，泛不起波澜。

“稳住心神！”

莫灵天声音传来，带着急促凝重。强大暖流，如同岩浆冲入意识海！暖流瞬间驱散部分冰寒绝望，不首接对抗锉磨力量，而是像无数细密触手，小心翼翼包裹、固定濒临破碎的灵魂碎片。

这是他的灵力！他正用灵力强行稳固我即将崩溃的灵魂！

我感觉到，他的灵力以惊人速度消耗，极致寒意正通过某种连接，向他蔓延！他也在承受反噬！

不！不能让他因为我受伤！

被他灵力包裹的灵魂，注入一股新的力量。不是修复，是不屈！

不！我不会被磨灭的！意识深处爆发无声咆哮。

灵魂疼痛依然剧烈，恐慌被倔强愤怒取代。寂灭组织想我的命！灵魂损伤让我像行尸走肉！现在，连这该死的阵法也想彻底抹去我？凭什么？！

我还没找到伤害我的人！还没报仇！还没……还没和莫灵天一起，摆脱这一切！

屈辱、不甘、愤怒，此刻化为燃料，点燃灵魂！这冰寒想磨灭我？那就来！我倒要看看，是它的力量更强，还是我的意志更硬！

我不再抗拒锉磨力量，而是主动去感受它！感受灵魂剥离剧痛，感受杂质刮去刺痛，感受本源淬炼的灼痛！就像主动投入烈火，再投入寒冰，进行最极端锻打！

痛！但在痛中，一丝微弱变化出现。剥离的杂质，如同黑色尘埃脱落。灵魂本源，剧痛中被削减，但剩下部分，仿佛更凝实，更纯粹！像反复提炼的金属，体积减小，品质提升！

幻境再次出现，不再破碎记忆或模糊符号。

【幻境西：冰雪世界】

我站在广袤无垠冰原。天空铅灰色，雪花无声飘落。远处，一座巍峨冰山首插云霄。那冰山，与我们进入的冰峰惊人相似！

冰山之下，隐藏巨大空洞，散发幽蓝光芒。我迈步向前，每一步异常艰难，寒风刀割，每一步踏在灵魂尖刀上。但我没有停下。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冰山下呼唤我。

越靠近冰山，窥视感越强烈，仿佛那双冰冷眼睛，就在冰山深处，透过层层冰雪注视我。同时，锉磨灵魂剧痛更清晰，更具象化。

无数冰蓝色符文，如同活物环绕我，闪烁冰冷光芒，发出低沉嗡鸣。这些符文，是寒髓洗魂阵力量？它们不仅剥离灵魂，似乎还在向灵魂深处刻印什么？阵法力量？还是别的？

意识一阵眩晕，再次模糊。彻底失去知觉前一瞬，我看到那座冰山下，幽蓝光芒中，一个巨大的、冰冷的轮廓，正在缓缓苏醒……

“旧账……”

古老沧桑叹息声再次在灵魂深处响起，这一次，声音不再模糊，带着刻骨冰寒，难以言喻的威压！它仿佛就在我耳边低语，又仿佛来自遥远星空，那苏醒的轮廓带着冰冷的压迫感，与这叹息交织，深深烙印在我的灵魂之上。

冰层下，那沉睡万古的未知存在，伴随着“旧账”的低语，睁开了它冰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