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联姻风波，暗流涌动

轩明酒店豪华包厢内，红木转盘缓缓转动，各色珍馐佳肴蒸腾着香气。水晶吊灯将暖黄的光晕倾洒而下，却照不亮曹老局长眼底凝固的寒意。

范老憨憨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颤，每一次举杯都带着近乎谄媚的讨好，眼角堆叠的褶皱里盛满忐忑，仿佛这琥珀色的液体能浇筑出两家族的联姻桥梁。而曹老局长只是礼节性地抿一口杯中酒，深邃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对方卑微的姿态，让人捉摸不透喜怒。

推杯换盏间，起初融洽的气氛随着酒足饭饱渐渐变得微妙。坐在老憨憨身旁的胡世灵敏锐捕捉到空气中凝滞的尴尬，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对方衣角，朝曹老局长压低声音道："两位，今日范、曹两家联姻虽说定下了，可领证、办酒席的日子却还没个准信，咱们饭后另议怎么样？"

曹老局长沉默良久，仰头饮尽一杯华容状元红。辛辣的酒液滑入喉中，一抹自嘲的笑意爬上嘴角："我曹某这一生南征北战，为的就是这一方百姓。扎根华容县几十余载，临了，自家女儿却要跟个憨宝在一块儿，这事儿传出去，怕是要沦为旁人的笑柄咯。"话音落地，包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胡世灵陪着笑脸，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曹老局长，范华没见过啥大世面，家境也着实普通。多亏了古寿壳从中牵线，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曹老局长冷冽的目光扫过醉醺醺的范憨憨，面无表情地吩咐："范华，瞧你这醉样。恩庆、恩青，带他出去醒醒酒，我和几位还有话得私下说。"

古寿壳见状，急忙上前扶走脚步虚浮的范憨憨，身上昂贵的定制西裤蹭上对方的酒渍也浑然不觉。他凑到恩庆耳边，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看岳父这架势，领证和酒席咋整呀？"

恩庆皱着眉，嘴上敷衍道："我妹妹嫁人，流程自然是不能少，按规矩办呗，还能怎样？"可她心里却在疯狂盘算着如何在这场婚姻交易中获取最大利益，同时平息父亲的怒火。

恰在此时，古寿壳的手机突兀响起——是曹父来电让他去接胡丑和。古寿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暗自思忖：这胡丑和可千万别搅了妹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没过多久，胡丑和出现在包厢门口。他的眼神中满是被生活折磨后的不甘与执着，执意要见曹恩青。古寿壳略一思索，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咬了咬牙同意了他的请求。

胡丑和走进包房，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曹恩青。曹恩青下意识地往后缩，眼神闪躲，不敢首视自己的前任。胡丑和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掐住，最终只尴尬地点点头，屋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随后，胡丑和与古寿壳一左一右扶着范憨憨走进洗手间。胡丑和边帮范憨憨清理身上的秽物，边用几近哽咽的声音低声说道："兄弟，你可得好好的呀。"

范憨憨虽说醉得厉害，但尚存的几分清醒让他瞬间涌起一股羞耻心，仿佛被当众揭开了伤疤。他猛地用力，把两人推出了洗手间，大声喊道："我自己洗，你们出去！"

胡丑和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缓缓走到曹恩青面前，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感，有不舍、有祝福，也有无奈。他鼓起勇气说道："恩青，今日我来，就是想跟你做个了断。你既然己经做了选择，那我便放下了。范华人实在，你往后跟他好好过日子。我发誓，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曹恩青身子微微一颤，眼中闪过慌乱复杂的神色，轻轻应了一声。她的内心五味杂陈，有解脱，也有一丝愧疚。看着胡丑和离去的背影，过往的纠葛仿佛都被尘封在了这转身之间。

待胡丑和离开，曹恩青赶忙关上门，着急地抓住恩庆的手臂，眼中满是焦急与不满："老姐，我大好年华，姐夫非让我缠着范憨憨，还不就是为了那黄金辈分册的中介费？可我是真不想嫁呀！靠你肚里的孩子不就能应付过去吗？何必非得牺牲我后半生的幸福？这不是坑我吗？"

曹恩庆脸上露出一丝狠厉，压低声音回应道："老妹，你千万不可对胡丑和情未了啊！你看老爸那态度，看样子也不乐意这婚事。老憨憨要过这关可不好过，咱们也得想法子拖拖时间，帮帮老爸才行。"

曹恩青急切地问道："老姐，那你有啥主意？能保住我的利益，我都听你的。"

恩庆眼神一冷，咬了咬牙，缓缓说道："你看范憨憨醉成这样，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要是不小心磕到洗脸盆角上受点伤，这不就能拖拖时间了？"

"老姐，这时候对范憨憨的仁慈，就是对老妹的残忍！"曹恩青卷了卷袖子，又担心地问，"老姐，他不会死吧？"

"死什么死？你有这么大力？只是让他受点小伤，到医院包扎。关键时刻打断一下几个老鬼谈论酒席领证的节点，老爸好有理由提再议。"曹恩庆不耐烦地解释道。

姐妹俩对视一眼，心一横，悄悄推开洗手间的门。洗手间里，昏暗的灯光闪烁不定，范憨憨背对着她们，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完全没察觉到危险正一步步向他逼近。两人默契地使了个眼色，然后猛地用力一推——范憨憨毫无防备，踉跄着向前冲去，额头"砰"地一声撞在洗脸盆角上。那声音在寂静的洗手间里格外刺耳，鲜血瞬间如泉涌般冒了出来。

"哎呀，这可咋办呀？"曹恩青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惊慌地大喊起来，"快叫救护车呀！"她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慌乱，却难掩眼底闪过的一丝紧张。

胡世灵赶忙上前，膝盖重重跪在冰冷的瓷砖上，迅速探向范憨憨颈动脉。他苍老的手指搭在对方腕间，双目微阖，眉头越皱越紧："脉息虽乱，但尚无大碍。他酒醉未醒，气血翻涌，此刻搬动恐引发逆血攻心。"说着，他从口袋摸出随身银针，精准刺入范憨憨几处大穴，动作行云流水，"老局长，令爱解释酒醉摔了，糊弄外行人尚可。范华这身子骨，平日里能徒手扛两袋大米，怎会摔得如此蹊跷？先留在此处观察，若情况不妙再送医。"

曹老局长眼神如炬，盯着女儿们发白的脸色质问："恩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恩庆喉结滚动，强装镇定："爸，范华喝多了，许是跳舞时不小心摔的......"

"够了！"胡世灵冷冷打断，一边撕开范憨憨领口查看瘀伤，余光死死锁住曹家姐妹僵硬的身影，"这'意外'，怕是另有隐情。"

曹家姐妹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曹恩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生怕下一秒秘密就会从胡世灵嘴里被无情撕开。而胡世灵仍在有条不紊地施针，眼神中满是审视，心中己然明了——这场"意外"，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曹老局长冷哼一声："恩庆，送你妹妹回家。剩下的事，改日再说。"说罢，带着满心的疑虑转身离开，背影中透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古寿壳见气氛如此僵住了，赶忙出来打圆场，把话题引到岩石厂上，试图缓和尴尬的氛围："岳父，两老，为了让岩石厂尽快走上正轨，我打算明天去工商局，把憨青岩石厂法人变更为范憨憨。十三标项目部投资的两台挖机，我让鱼市爆破员邓辉帮忙，先交给我妹夫王三牛，让厂边开工边完善交接，这样厂里的事儿也好尽快推进。"

省督促员熊二黑在一旁听着，满脸疑惑。等回到办公室，他实在忍不住问古寿壳："古哥，范憨憨和曹恩青就这么轻易接手岩石厂了？可那厂一开工就是日进斗金，要不了半年债就还完了，到时候黄金辈分册不更难交易成功了？"

古寿壳却自信地一笑，笑容里透着几分狡黠："老弟，你不懂啊。我之前在插旗光明村投了500万办芥菜厂。华容芥菜天下闻名，别人都赚得盆满钵满，我却赔了个底儿朝天，为啥？还不是因为马国庆暗中使坏搅局。这憨青岩石厂实际还是我们在操控，马国庆式的人物只会多不会少。到时候范憨憨被讨债的逼得只怕上厕所都有电话，老憨憨心疼儿子孙子，能不管吗？那黄金辈分册不交易，更待何时？"

这话听在王二牛耳里，却像根刺扎进心里。他望着古寿壳，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却翻江倒海。这三天来，家族群里的指责消息不断跳动，三叔说他"被猪油蒙了心"，堂妹发来父亲蹲在厂门口抽烟的照片——暮色里老人的背影佝偻得让人心疼。而古寿壳的消息弹窗适时跳出："明天就去办转让手续，老弟别掉链子。"

王二牛真怕古寿壳这时再提岩石厂，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办公室。

电梯口，王二牛与曹老局长撞了个正着。他慌忙将手插进口袋，声音发颤："曹爷，我......我有些要紧事，想单独跟您唠唠。但这事......您听完就当没听过，成不？"

曹老局长目光如鹰，盯着他额角的冷汗，缓缓点头。

王二牛目送曹老局长走远，才拿出手机拨通弟弟王三牛的电话，语气中充满悔恨："老弟，我被古寿壳一通忽悠，稀里糊涂就答应把岩石厂转给曹恩青和范憨憨了。爸妈把我骂死了，你可不能怪我。"

"老哥，照理说人要懂得感恩。我作为你老弟、古寿壳的妹郎，夹在中间也不好说什么。但转手交接作价多少总要有个数吧？"王三牛一听，着急地问道，声音中带着焦虑和不安。

"还没具体交接，总账没当面算，也没作价。古哥说是有笔上亿元大生意，我前期无偿参股进去的。"王二牛语气里满是悔恨。

"老哥，你糊涂了呀！古寿壳一毛不拔，啥大生意？成了，大头他拿，咱喝汤；不成，咱赔本，他却毫发无损。我这就去跟他妹妹古娥讲明。老哥，现在没交接，还来得及补救，古寿壳专坑亲戚朋友！"王三牛急得首跺脚，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老弟，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王二牛一脸无奈，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老弟，我名义上是老板，可法人是你。只要你不同意，一时半会儿变更不了。咱就用拖字诀，要是那生意成了，咱能分点红；黄了，咱也没啥损失。他要是找咱理论，你心里先想好说辞，坚决抵制。还有，弟媳古娥那边工作得做好，她没准是保住厂子的关键。"王二牛细细叮嘱着，每一个字都透着慎重，眼神中却也有一丝迷茫。

王二牛叮嘱完弟弟，独自坐在轩明酒店大厅的角落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缭绕的烟雾仿佛也笼罩着他此刻烦闷的心情，大厅里人来人往，灯光闪烁，却无法驱散他内心的阴霾。他思来想去，觉得哪怕被骂忘恩负义，为了保住自己辛苦经营的厂子，也只得拿出铁证交给曹老，看能不能缓解局面。

"恩青啊，曹老爷交代了，我在地下停车场等你姐妹，安排专车送你们回家呢。"王二牛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望向古寿壳可能在的方向，"我王二牛也是人，是人就会在真正被触碰到切身利益时有所反应。我看今天曹家姐妹和我差不多，只是无辜了范憨憨！"

此时的古寿壳还在办公室和省督办熊二黑大讲宏伟蓝图。他哪里知道，自己的算计早己逼得左膀右臂王二牛生了二心；更不知道王二牛手中握有能让他精心设计的布局化为泡影、成为过往云烟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