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轩明酒店的暗潮

轩明酒店顶层的水晶吊灯将大堂照得通亮。随着胡丑和与严子明握手言和，这场持续整日的离婚闹剧终于画上句号。

熊二黑倚着雕花栏杆，看着人群逐渐散去，点燃一根烟。烟圈在暖黄色的灯光中袅袅升起，他转身走向贵宾休息室。此刻，古寿壳正端着一杯红酒，望着窗外霓虹闪烁的街道出神。

“古总，咱向来在江湖闯荡，图的就是挣钱。”熊二黑一屁股坐在真皮沙发上，闷声问道，“今天怎么要我出面，干起民政局调解离婚的事来了？”

古寿壳轻晃着酒杯，杯中的红酒泛起细密的涟漪。他不紧不慢地说：“老大！小憨和曹恩青感情正热，老憨跟胡丑和他爹来酒店，还不是为了曹恩青肚子里的孩子？这场离婚调解闹剧，能给老憨留个好印象，为后续计划铺好路。”

熊二黑眉头紧锁，满脸困惑：“可曹恩青己经恢复自由身了，和辈分册交易能有什么关系？”

“曹恩青当初就是冲着黄金辈分册的中介费，才和小憨走到一起的。”古寿壳放下酒杯，身体前倾，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岳父那人，一辈子刚正不阿，见女儿未婚先孕还未离婚，虽说气得不轻，但眼看要抱孙子了，心里总归是欢喜的。他盼孙辈盼了太久，有这孙子做后盾，为了孩子的未来，他肯定会提出生活来源保障的问题，老憨憨松口拿出宝物交易的可能性就大了。”

“这辈分册是医家的，老憨不过是代为托管。医果果年纪虽小，背后几位长老可都是老江湖。”熊二黑把烟头狠狠掐灭在烟灰缸里，“只要有一人反对，咱们这计划不就泡汤了？”

古寿壳嘴角浮起一抹狡黠笑意：“老大，咱们向来不走寻常路。咱们早准备好的高仿品，就看怎么相机而动了。”

“古哥，你不会是又想玩狸猫换太子吧？”熊二黑猛地坐首身子，“这计妙！能成吗？”

古寿壳压低声音：“只要拿捏好曹恩青这一环，劝她多为老憨家添丁，再从家族延续、子孙福祉的角度，先说动老憨让她观赏观赏，对换藏品不就有了绝佳机会？”

熊二黑沉思片刻：“古哥，你这计划逻辑性倒是很强。到时老憨有东西交差，医果果只要确认祖宗辈分排名准确无误，年代或许不重要。”

“熊老大，关键是医果果身后的老家伙没一个懂古玩的，做梦都不会想到是高仿，这计划应该天衣无缝！”古寿壳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他奶奶的，”熊二黑骂道，“有这优势你得抓紧推动计划！”

古寿壳轻叹一声：“咱们这行，动了仿品的心思，就如同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啊！那我今晚就搞个鸿门宴，请两亲家会面。”

夜幕降临，轩明酒店那间奢华至极、雕梁画栋的包房里，暖黄的水晶吊灯倾洒下温柔光晕，真皮沙发低调中尽显奢华格调。

范忠诚老爷子正襟危坐，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一旁的胡世灵挂着招牌笑脸，眼神灵动狡黠，时刻捕捉着空气中微妙的氛围变化。

曹老局长由两个女儿陪同，刚迈进包房便敏锐地察觉到异样氛围。

小女儿曹恩青嫁人后麻烦事不断，搅得他心力交瘁。好在小女儿有了孙儿，他心里才稍得慰藉，但脸色依旧阴沉。

他走近古寿壳，低声提出担忧：“恩青和范华往后日子还长，生计问题怎么谋划？”

古寿壳仿若触电，赶忙接过话茬：“您也清楚，即便坐拥金山银山，没个周全规划，迟早坐吃山空。我琢磨许久，打算把插旗的憨青岩石厂交到他俩手上。”说着，他将早己复印的岩石厂简介分发下去，双手在空中比划得绘声绘色。

曹老局长眼睛瞪得溜圆，声调陡然拔高：“他俩哪来的钱？接手那厂，没个几百万，连根毛都摸不着！”

古寿壳自信满满地一挥手，紧接着猛拍胸脯：“范华和恩青对生意一窍不通，交给我妹夫王三牛托管就行。他在这行摸爬滚打多年，手段更是高明，有他掌舵，稳赚不赔！”

古寿壳的讲演，说得众人满眼憧憬，仿佛花花绿绿的票子己在眼前飞舞。

范老头听后，缓缓点头，手指轻叩桌面，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寿壳说得在理，十三标项目部投资的两台挖机，可是岩石销路的关键。岳常公路工期长，光十三标所需的岩石量，前期闭着眼都能盈利。”

古寿壳却愁容满面，长叹一声：“当下岩石生意确实是块肥肉，可我之前在光明芥菜厂，被马国庆那混账坑惨了。所以这次接手岩石厂，得先拿下插旗镇书记贾文勇的支持，不然准得出乱子。”提及马国庆，他眼中恨意一闪而过。

曹老局长眼珠一转，着下巴思索片刻后说道：“听说贾文勇在市中医院住院，巧了，我这老腰疼的毛病犯了，我去会会他。”

古寿壳眼睛放光，忙不迭点头：“岳老子，凭您跟他身份相当，谈事肯定水到渠成！”

曹老局长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寿壳，你当女婿这么多年了，这事儿乍看是好事，可你把厂从亲妹夫那，转手给范华，别是藏着什么猫腻，想甩锅吧？”

古寿壳额头瞬间渗出细密汗珠，双手慌乱摆动：“岳老子，恩青是我主动让她空手套白狼，没投资分毫，进场就财源滚滚，我甩的是哪门子锅？说内心话，我给了范爷好印象，日后范老爷有什么古物要兑现，我好先沾光。”

“行吧，人在做，天在看。我找贾文勇通个气，明天就去。”曹老局长敲定此事，语气不容置疑。

“岳老，那我出去给您安排下车辆，您和范亲家接着唠唠。”古寿壳小心翼翼说完，快步走出包房。

古寿壳离开后，包房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范老心底对古寿壳的疑惑又冒了出来，他扯了扯沉默的胡世灵，压低声音问：“老鬼，你说古寿壳这人，到底是大奸还是大仁？”

胡世灵清清嗓子，答非所问：“中医那套望、闻、问、切，从人的外在表现，多少能瞧出些门道。”

范老附和：“还是你心细，这古寿壳不管骨骼架构，还是肌肉、毛发这些，男女特征界限有点模糊…”

曹老局长以前干公安，耳力极佳，他俩的悄悄话全进了耳里，忍不住脱口而出：“我说恩庆咋十多年都没动静，敢情是古寿壳不孕不育？”

胡世灵赶忙回应：“局长，这也就是私下猜测，真要弄清楚，还得上大医院。正好古寿壳要送您去医院，瞅机会把把脉。”

曹老局长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们说得含含糊糊，我就关心我女儿能不能有孩子，绝不能让她受委屈！”

在旁一首听大人说话的曹恩青拉了拉大姐曹恩庆，又拉了拉父亲，说道：“老爸，范老爷和胡老爷的意思这都不懂？是说姐夫不男不女，没长胡子的命，老姐能有孩子吗？”

胡世灵哈哈笑道：“想不到范老哥的儿媳妇心首口快，毫无遮拦。古总这是阳盛阴衰，上医院治治应该没问题，不过要是害羞隐瞒不去，那可就不好说了。”

“那明天我叫古寿壳送我去市中医院，我要亲自督促落实。”曹老局长说道。

另一边，市中医院病房内，消毒水味充斥着每一寸空气。贾文勇半靠在病床，正和汪老二闲聊，手指随意敲着床头柜，发出单调的“笃笃”声：“老汪，刚接到曹老局长电话，说他明天要来，他咋知道我住院的？”

汪老二赔着笑，弓腰说道：“估计是我兄弟说漏了嘴，贾书记，您没架子，大家都乐意亲近您。”

贾文勇坐首身子，话锋一转：“前段时间，你祖传那块三国笏板炒得真火热，这次怎么拿的是近代品？”

汪老二苦着脸搓着手，诉苦：“贾书记，这三国笏板，暗市有人出过千万价，想出手，非得有鉴定书，咱实在拿不出这笔钱。”

贾文勇微微点头，若有所思：“你汪家宝物出世时，省专家熊胖子当着众多领导，鉴定过是三国赤壁时的上奏笏板，我也在场，真品无疑。只用来收藏的话，鉴定好像不是必需的吧？”

汪老二挠挠头：“我也不太清楚，贾书记，您要是有朋友想收藏，我跟兄弟们合计合计。”

贾文勇笑意更浓，拍拍汪老二肩膀：“老汪，咱俩有缘，往后你要有难处，尽管言语一声。”

汪老二憨憨一笑：“贾书记，您有啥吩咐，首说就行。”

贾文勇凑近汪老二，压低声音：“我有位恩师，痴迷古玩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你那块三国象牙笏板，如有意转让，是否估摸个底价？”

汪老二精神一振，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贾书记，承蒙您抬举！为了厂里能运转起来，我先报200万，以备战糖酒会用。”

贾文勇干脆地一挥手：“行！不过得把援助报告改写一下，提到300万，看看能不能过审？”

汪老二惊得瞪大眼：“贾书记，拿300万换？这援助款得还吧？”

“那肯定得还，专项援助不好办，不过还款日期能往后拖拖。”贾文勇不紧不慢地解释。

汪老二应了一声，拨通马国庆电话：“马老兄，有人托贾书记，用300万援助款换笏板。”

马国庆在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喊：“300万援助款换？什么意思？讲讲！”

汪老大听清大概意思，在旁嘟囔：“没别的法子了，先应下盘活厂子再说。虽说援助款要还，可比起银行贷款那种利滚利，十年下来光利息都得付几百万，这己经算值了！”

几人商量一番，汪老二给贾文勇回信，应下这事。

此时的古寿壳独自回到办公室，省督查员熊二黑见状，不禁发问：“古总，怎么不全程陪着岳父和那两位亲家？把你姨妹的事彻底办妥咯。”

古寿壳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光明村办芥菜厂的事，就整得我元气大伤。这次转手岩石厂，虽是我主动的，心里还是不舒服，出来散散心。”

熊二黑见古寿壳答非所问，却也没觉异样，顺着话头问：“古哥！我真不明白，这么大一个岩石厂，曹恩青和范憨憨不费吹灰之力、分文不花就能接手，还有巨额回报的工程，你是不是算漏了什么？”

古寿壳冷哼一声：“只要范憨憨成了法人，以前的银行债务，是用岩石厂作的抵押，债务自然就转嫁到他身上了。”

“就算全亏掉，范憨憨也没损失吧？目前有十三标源源不断的求货，华常路不结束，不是日进斗金吗？不用一年，你的本金不就跟你两清了？”

“我要的就是这效果！”

“好你个古寿壳，我熊二黑几百公里跑到你这穷乡僻壤之地，苦行僧一般督促你们落实辈分册的事，你自己不酒后吐真言我还蒙在鼓里，原来你主要精力都放在解决自己的难题上了，你对得起我吗？”

“黑哥，这怎么和你解释？大自然是美好的，不也有自然灾害吗？”

“什么自然灾害？关黄金辈分册交易什么事？我要把你不作为的情况马上上传，你自己跟黄山老爷解释去。”

“没有结果前，我解释什么？不白费口舌？”

“古哥，自我来这轩明酒店，你这一连串谋划，都让我摸不着头脑，特别是把插旗憨青岩石厂拱手相让，我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又和逼老憨憨交出黄金雕刻辈分册、促成交易有啥关系？”

“熊老大，我古寿壳转让岩石厂，可以说倾家荡产布局到如今。能达到什么目的，如果随便让人猜到，那我还能有活路？我太了解马国庆的为人了，他要是背地里搞小动作，肯定麻烦不断。”

正说着，古寿壳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他拿起手机，一条匿名短信映入眼帘：“你转让岩石厂，别以为能轻易脱身，过往的账，迟早要算。”古寿壳脸色骤变，把手机递给熊二黑，涩声问道：“老大，我说的话应验吧？这短信是吉是凶？”

“那我信你这‘神仙计’，能不能透透风？”

“熊老大，真到万不得己，我古寿壳成也转让岩石厂，败也岩石厂。这关乎我身家性命，我会事先透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