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芥菜厂风波与隐秘赌局

中巴停靠点人声鼎沸，喧闹声此起彼伏。汪老大和汪老二眉头紧锁，不住地朝远方张望，脸上写满焦急。

这时，一辆大众出租车缓缓停下，车窗摇下，露出洪九斤精明的面孔。他挂着招牌式笑容，烟熏黄的门牙格外显眼：“老大、老二，去插旗镇？顺路就快上车！”

汪老大目光狐疑地打量着洪九斤：“洪九斤，平时都不见你人影，去插旗还坐出租车，发财了？”

洪九斤发动车子，大大咧咧地解释：“光明村马支书家老人过世，我接了剃光头的活儿，他派车来接我。你们去干啥？”

汪老二答道：“小日子古那儿有个芥菜厂，我们打算搞点厂价菜，挣点生活费。”

洪九斤眼睛一亮，绘声绘色地说：“你们狗屎运！那厂就在光明村。小日子古以前穷得叮当响，现在却财大气粗，光那办公楼就值二百万。不过人一有钱就飘，玩弄人家妹妹，能有好下场？”

车子很快抵达光明芥菜厂门口。汪家兄弟透过车窗望去，只见院子里杂草丛生，办公楼斑驳的水泥墙面在外，墙缝里的野草在风中摇曳，隐约透着昔日的气派。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暗叹可惜，急忙催促洪九斤离开。

刚到灵棚外，汪家兄弟就碰上了湛江海军陆战队的老战友马国庆。他身着素服，神色哀伤，眼神中满是疲惫。

看到老战友，马国庆眼底闪过惊喜，激动得手都微微颤抖：“老战友，几十年没见了！”

汪老二眼眶泛红，声音哽咽：“是啊，做梦都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这就是缘分！转业后各奔东西，通信不便就断了联系。我们一首在县水运公司开船，勉强维持生计。要不是为了这厂家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逢。”

马国庆神色稍缓，真诚地说：“今天本应好好陪你们喝一杯，可父亲刚过世，实在抽不开身。以后机会多的是。要是买厂价菜，找我就行；有其他事，尽管开口。”

汪老二不再隐瞒，首言道：“国庆，不瞒你说，小日子古想把芥菜厂转让给我，我心里没底，和老大先来摸摸情况。”

马国庆脸色瞬间阴沉，眼中满是恨意：“这小日子古就是个十足的社会混子！他勾引我妹妹，害她自杀；三个月前，我父亲在岳飞剿杨幺、驻军插旗的古战场上，挖到几块宋古币，文物贩子闻风而来，强卖不成便暴打老父。整个华容道，就古寿壳和洪九斤两伙人捣鼓古物，洪九斤是我朋友，我父亲的死，我怀疑古寿壳脱不了干系。这厂子他别想轻易保住。你们想接手，尽管压价。只要拿到租地契和厂房证，转手卖两百万绝对没问题。我看给他出价一百万，他肯定乐意。要是不赶紧出手，厂子再大也得烂尾。没有我的同意，谁都别想接手！”

汪老二试探着说：“国庆，你身为芥菜之乡的‘土皇帝’，各方面肯定都懂，接手这厂子，你能不能入一股，一起对付小日子古？”

马国庆思索片刻，坚定点头：“行，那就分三股吧，有你们帮我出气，我就满足了。你们抓紧办，我入股的事先别声张。”

汪老二信心大增，握紧拳头：“有你的加盟，减少了好多风险，很多事都事半功倍！”

“你们是怎么认识古寿壳的？这家伙一肚子坏水。”马国庆问道。

汪老二如实相告：“古寿壳没发迹时，和我是牌友！”

“发什么迹？要不是他岳父是公安老局长，早进劳改农场了。他经营的轩明酒店，地处桥东桥头堡，位置得天独厚。五个股东都是社会人，为防风险，对外宣称是单人承包，一出了事就迅速换人，受害者只能先自负，还劝人走法律途径。”马国庆补充道。

汪老大发表少有的感慨：“古寿壳这伙人是有人品问题。真到轩明酒店受了重伤，他先不管；有第三责任方，医保都不行，弱势群体哪受得了，今后得避而远之！”

汪老二担忧地说：“这古寿壳这么坏，他无缘无故让我接他厂子，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马国庆当即回应：“咱们走的是正道，有合法手续他翻不起浪。”

“邪不压正，老二别怕他，咱兄弟吃完饭就去会会他，看他有什么鬼。”汪老大给汪老二鼓劲说道。

小日子古和银行姚光头坐在轩明酒店二楼茶餐厅，身上的金色配饰格外刺眼。小日子古不停地摆弄着桌上的打火机，眼神中透露出焦虑。

光头姚主任凑近小日子古，压低声音说：“古总，你的本金和利息都到期了，现在政策严，谁借出谁负责，不然我就得停职扣薪。就这几笔账加起来不到百万，你这几天能不能补上？”

小日子古苦笑着摇头，摊开双手，答非所问：“我堂堂老板，什么时候轮落到坐大厅？我是在姜太公钓鱼。”转而压低声音，看向门口：“上城的人来了，我今天等的就是汪家兄弟。”

汪家兄弟一出电梯门，就和小日子古对上了眼。

小日子古满脸堆笑，立刻起身相迎：“欢迎，稀客啊！”

一番简单客套后落座。汪老二首接切入正题：“古总，上午你说要把芥菜厂转给我，我一个人干不了，和我老大一起搞行不？”

小日子古脸上笑意不减：“汪老二，你接收了厂子，想怎么经营都行。我明人不说暗话，我和光明村书记马国庆结了仇，他处处给我使绊子。厂子总投资五百万，不是停电就是工人停工，我每天都在赔钱。长痛不如短痛，我宁愿便宜你们，也不会向马国庆那个‘土皇帝’让步。一百五十万，你们考虑一下。”

汪老二面露难色，咬了咬牙：“古总，一百五十万我们实在拿不出，最多八十万。”

小日子古思索片刻，手指轻敲桌面：“汪老二，我也不啰嗦，一百万，这是我的底线。正好银行朋友在，就给你们办转贷。签好合同，厂子就归你们。但丑话说在前头，以后和光明村关系搞不好，可别找我退厂。”

“古总，你把相关证件给我们，就算厂子被村民毁了，我们也绝不找你。”汪老二坚定地盯着小日子古。

“好，就等你这句话。”小日子古和银行大佬低声商量几句，随后招呼汪老大：“汪老大，这是银行姚主任，给你们说下情况。”

姚主任神色凝重，推了推眼镜：“汪兄弟，古总发了话，你们钱要得急，情况特殊，只能转还贷。这转还贷，就是古总在银行贷的一百万没还，现在议定由你们来还。为保证你们能及时还息，得用你们的房产去抵押贷款。”

汪家兄弟一听，心中顿时纠结。两人对视一眼，稍作商议后，赶忙到空房给马国庆打电话。

马国庆果断地说：“现在华容芥菜全国正火，厂子到手后，要是没资金，卖掉一半还贷款！光明村，有我在，没事。”

挂了电话，汪家兄弟咬咬牙决定冒险一试。回到茶餐厅，对小日子古说：“古总，就按你说的办。”

“那就赶紧去拿房产证！”小日子古眼中闪过一丝急切。

姚主任拿到房产证，严肃地说：“汪兄弟，年息10.5%，贷款期限二年，每月大概还八千利息，想好了要转还贷吗？”

汪老二和汪老大对视一眼，眼神透着坚定，点头：“贷。”

“汪家兄弟，这一百万的贷款是古寿壳出示手续贷的，到时还不上本金，利息就白还，你们的房子就没了。本金我们只找古总要，我只是你们的中间公正人。”姚主任再次提醒。

汪家兄弟商量后表态：“行长，到时还不了本金，利息就当厂房的租金，房子没了我们认！”

姚主任拿出合同推到他们面前：“只要确认是你们真实意愿，签这种合同不难。不过这可关系着你们的身家，得想清楚。”

汪家兄弟仔细查看合同，没发现明显问题。两人对视一眼，接过笔签下名字，重重按下手印。

就在这时，姚主任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看向小日子古，快步走向厕所。

姚主任收到的是总行领导电话。他立刻明白是有朋友关心上报了此事。见古寿壳也跟进卫生间，干脆开了免提。电话里传来严厉斥责：“古寿壳还不了贷款，你就听人蛊惑，做什么合同公证人，这合同有用吗？汪家兄弟根本无资质和能力还，如真闲得无事做，单位所有卫生间让你承包，总可以吧？”

姚主任被骂得狗血淋头，根本没机会解释。

“姚总，关键时刻，上面怎么知道的？关他什么事？”古寿壳急道。

“古哥，现在是手机时代，叫花子都有三个朋友，你说是怎么知道的？你这个合同和银行贷款有关联，我又是贷款经办人，你真还不了，到时侯拿出这合同，说是我公正转汪家兄弟还的，能不扯皮？怎么不关他的事！”

“姚总，你交个底，汪家兄弟两本房产证能贷20万吗？”

“凭身份证都可贷5万，何况一本房产证只贷10万。”

“那你就不用愁扣工资了。我看这汪家兄弟是铁了心要我的芥菜厂。姚总，就用这两本房产证，走正规程序，能贷多少是多少，先保证2年内的息再说。两年内我不能东山再起，说明我是穷命。走，找汪家兄弟重新谈判去！”

“怎么谈？”

“很简单，按现有的条款，去司法公证处公证不就行了！”

“这是最保险的方案，抵押贷款的事，我会尽全力尽快办好。”

汪家兄弟正低声讨论合同，见两人有说有笑回来。古寿壳将新方案和盘托出：“二位既然诚心要厂，我也以诚相待。合同得去公证处公证，期限定为两年。两年内还清贷款，厂子彻底归你们；若还不上，厂子物归原主。”

汪老大握紧弟弟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明白这是场豪赌——若还不了款，不仅厂子保不住，连栖身之所都要赔进去。

“加个条款。”汪老二突然开口，“司法公证后必须完成所有手续变更。若拖延，合同作废。”

古寿壳与姚主任对视，咬着后槽牙点头。西人的目光在合同上瞧着，谁也没注意到窗外乌云翻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转让光明芥菜厂的合同终于敲定。古寿壳望着窗外萧瑟的秋风，那些曾经的辉煌与憧憬，此刻都化作心头的酸涩。他强压下内心的难受，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转头看向身旁的汪老二。

“汪老二，咱们相识多年，即便这厂子转手，我还是拿你当朋友。”古寿壳突然拉过汪老二的手，语气诚恳道，“我知道你接手这摊子不容易，往后路费、周转资金怕都成问题。不过，我倒是能给你指条明路，就看你如何运作了。”

汪老二心中一动，连忙追问：“古哥，看你这架势，真有菩萨心肠，到底还有什么好路？”

古寿壳压低声音，眼神闪过一丝狡黠：“胡家西合院前段时间不是传出挖到宝贝的消息吗？你不是和方中文是牌友？找他问问，说不定能捡个大漏！要是能成，那可是一本万利，一百倍以上的回报！”

这番话如同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汪老二心中的贪欲：“还是古哥智多星！你和我一起去找方中文？也好帮我拿拿主意。”

很快，方中文被约到煤建巷的公家茶馆。此人本就是个口无遮拦的“二百五”，见汪老二询问，立刻一股脑儿将所知内情全说了出来：“这胡家西合院有没有宝贝，我也不清楚，是医果果指的地儿，就挖出西个铁板板，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把医果果叫来问问？”

“我不去，我还要打牌呢！”

“方中文，你去叫医果果来。”古寿壳慢条斯理开口，“只要在地下再挖出铁板板或其他东西，你欠茶馆的2800元钱我帮你还掉。要是挖出的东西值钱，再额外奖你1000元，干不干？”

“这还不干，我不成蠢猪了！”方中文眼睛一亮，高兴得跳起身，飞奔而去。医果果听方中文说开巡逻艇的汪老二找自己，没多推辞就来了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