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医奇引风波，亲疏藏喑涌

侄女蔡霞见幺妈满脸喜气，不禁好奇地问道：“幺妈，什么事这么高兴呀？”

“霞霞，幺姑妈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全友歪嘴住院，我本来应该克制一下，但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喜悦。告诉你个好消息，明矾水又加上蚂蝗水啦！”蔡幺姑眉飞色舞地说道。

“医果果不是要被胡老爷带回鱼镇吗？他不来酒店，怎么问秘方呢？还蚂蝗水？就算是神仙水，我们也只能干瞪眼。”蔡霞一脸担忧地说。

蔡幺姑神秘地一笑，压低声音说：“侄女，我觉得咱们要是不发财，天理都难容。医果果只是回鱼镇，又不是上了天。幺姑妈我己经跟你公公和老公说好了，把满月酒改成周岁酒，我带你回娘家鱼镇。鱼镇就那么大，你奶奶的蔡家茶馆，是医果果出门的必经之路。有你大奶果子做资本，你只姜太公钓鱼，每天坐在茶馆里，还怕医果果跑了？”

“那蚂蝗包是怎么回事？”蔡霞追问道。

“这是医果果给李全友治歪嘴中风开的药。李全友只信科学，不信医果果的‘歪门邪道’，把这个蚂蝗包扔到垃圾桶里，我捡回来了。正好我父亲脑袋中风梗塞好多年了，说话都漏风，我先给他试试。”

“幺姑妈，比西药还厉害？”蔡霞还是有些怀疑。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俩回鱼镇后，熬给他喝，不就知道了。”蔡幺姑信心满满地说。

“幺姑妈，只要有特效，功夫下得深，铁棒都能磨成针，秘方应该问得出来，何况医果果只是个小家伙。”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己经看到了发财的希望。

与此同时，胡老鬼要带医果果和胡辉辉回鱼镇。丁美兰向科室请了个短假。平常，或许会有对孩子调皮捣蛋厌烦的时候，可真到了分别之际，满心都是不舍。还没等她迈出医院大门，就和正在内科办理出院手续的汤东汉主任迎面相遇。

“主任，您好啊！”丁美兰说道，“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我儿子医果果和女儿胡辉辉在学校还得麻烦您多费心呢。”

汤东汉主任爽朗地大笑起来：“那是肯定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刚办完出院手续呢。”接着，他又说道：“县文化局借了宏大厂的丰田13座车，委托我作为全权代表去探望熊老师。我听说你娘家在长沙，你要不要顺便回去看看呢？”

“汤主任，之前金丝楠木棺材、象牙笏板那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怎么好像没下文了呢？”丁美兰疑惑地问道。

汤东汉主任脸上浮现出一丝悲伤，叹了口气说道：“唉，这可真是个让人痛心的事。运棺材的货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和油罐车撞在一起了，全都烧成了灰烬。我老师受到这个刺激，气急攻心，结果中风瘫痪在床上了。”

“今天我公公正好来了，我先问问他，看他有没有和我父母见面的想法。我那三个在长沙的女儿，正好可以坐这辆车回来。要是胡老爷和医果果能和咱们一起去长沙就再好不过了，也能看看老师的病情有没有好转的可能。对了，最近有不少关于医果果的小道消息，说他会什么隔空点打，是否真事？”

“汤主任，您可是有知识、明事理的人，可别跟着瞎起哄啊。”两人边说边往医院外走，商量着接下来的安排。胡世灵听儿媳邀请，心想可能有事要当面谈，也就没拒绝。

在省城的医院里，熊胖子作为高层次人物，享受特殊待遇，有独立病房，还有专门的医生和护士照料。汤东汉一行人到达医院后，按照规定先行申报，方才准许进入。

专医开始介绍熊胖子的病情：“熊老发病入院后，24小时复查时，CT显示出低密度梗死灶，头颅MRI（包括DWI序列）则呈现高信号的梗死灶。经过病情评估，熊老是重度脑梗死。这种情况下，治疗首先需要患者自身有顽强的生命力。我们在重症监护室对他进行密切观察，重点是控制脑水肿，维持呼吸和循环的稳定。他要想康复，可能需要6个月以上的时间。”

专护医生在讲解时，留意到医果果在旁边小动作不断。医果果好奇地盯着各种仪器，最后竟然伸手去抽熊胖子的氧气管。专护医生心里不禁暗自讥笑，觉得这就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出于文明礼貌，还是问道：“这是谁家的小孩？能不能带他到公园里去玩？”

医果果并不知晓这话里有讥笑的意味，还天真地说道：“这管子里有风在吹，鼻子会不会痒呀？”

丁美兰赶忙拉住医果果，着急地说道：“别闹了，来的时候你不是保证过不调皮捣乱吗？”

医果果却继续说道：“这个熊胖子我认识，老是上厕所，尿可多了。他总是喝那么多酒，心脏变成了烂水泵，他一激动，跑到脑袋里面去的血就卡死啦，这医生好奇怪，当时紧急疏通让它流走不就行了。我看熊胖子以后还敢不敢再喝酒。”

“小朋友，你说的疏通血梗，我们作为专业医院，当然用了溶栓药物。熊老这年纪，身体机能正是向后衰退期，还有很多基础疾病，比如糖尿病、高血糖，这些都会延缓脑梗死康复进程，恢复速度就会慢，治疗期会长。”专业医生开始认真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医果果。

胡老鬼以为医生生气了，忙打圆场：“这是我孙子，不要和小孩一般见识，我马上带他走。”

“走什么走。这个熊胖子，拿了我的白板板，我走了，他还躺床上一个月，屁股不生疮才怪，我要搞醒他，白板板不给我，不行。”医果果倔强地说。

“胡说。白板板是国家的，你捡了，要像雷锋叔叔一样交给警察叔叔。”胡老鬼严肃地说。

“胡老鬼，你怎么总不帮我？熊胖子又不是雷锋叔叔。”医果果不满地嘟囔着。

“老人家，这小朋友有高见，我佩服，让他搞醒熊老看看。”专家医生突然说道。

“医生，小孩的话不能当真。辉辉、美兰，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劝医果果走！”胡老鬼着急地说。

胡辉辉教训医果果的底气来自胡老鬼订立的家法，她当即对医果果横眉冷对：“再胡说八道，把你丢到街上，让你成大城市叫花子。跟我和爷爷、妈妈走！”

汤东汉见胡老鬼、丁美兰、胡辉辉连拉带拽地将医果果带离病房，不忘跟上叫住丁美兰：“我们回华容时电话联系你。”

“那好吧，汤主任。”丁美兰回头笑着回应，脸上却写满了无奈。

汤东汉转身进病房时，迎面有一陌生人开始向他自我介绍。

“汤主任，我是你熊老师的儿子，叫熊黑皮。你看我父亲这样子，真是无奈何。刚才小孩说的话，我从专护医生神态里看出来，好像揭了这个医院的短。小孩一家人你熟悉吗？我想单独和他们谈谈。”

“熊老兄，小孩叫医果果，可别小看他，他医术可出神入化了，我潜伏的肾脏病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汤主任，你看在我父亲面上，约个时间我单独和他们见见。”

“医果果，是个怪才，他对钱没什么概念，只要他来了兴趣，一个绿豆冰棒就可以搞定他，否则你给他十万、百万，他可能都不认识。现在关键是他要象牙笏板，这可是县里登记造册了的东西，棺材己化为灰烬，白板板不知下落，假的绝对不行，他精得很，否则也不会这么与众不同。”

“汤主任，你先约约，看情况再说，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做儿子的也要努力去办，才对得起养育之恩。”

“好吧！尽力而为，我汤东汉从中周旋，作为医果果的校领导，应该有点影响力吧。”

“熊老兄，约是可约，没白板板，白约，可不能怪我不尽力。”

“办法总比困难多，先约好了再说。”

汤东汉见熊黑皮有病急乱投医的样子，这种人最难劝解，也只好拨通丁美兰电话，将情况大致讲了一下。丁美兰也没拒绝，只回了句：“好吧，我们在芙蓉酒店，来接我们吧。”

在芙蓉酒店，丁美兰的父亲丁专政得知亲家胡老鬼来了省城，这可是两亲家头次见面，他马上召集儿子丁民主、媳妇邓萃平准备设宴款待。丁专政心里五味杂陈，他作为南下干部，一首靠边站到拨乱反正，才重新回到原位。他对女儿的婚姻深感愧疚，如今外孙女都有4个了，也是无奈。

儿子丁民主非常反感：“这个胡老鬼，旧社会是土豪劣绅，新中国还是封建家长。听我几个侄女强烈反应，招了个孙女婿叫什么医果果，还不断鼓动我几个侄女竞争女婿，这不是包办婚姻吗？这是犯法的呀！美兰姐也不知脑子哪根筋不对，也不反对，气的可是她自己的女儿。”

“民主，你少说话，胡老鬼来时你言语客气点，乡里人哪有城市里人开放，先做做工作，实在不行，老子把4个孙女都接到省里来，让他找不到人去包办婚姻。”丁专政早就有思想准备地说。

“老爸高明，我保证对你言听计从。”丁民主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满肚子不满。

不久，胡家三姐妹听说妈妈丁美兰、妹妹胡辉辉、爷爷胡老鬼和小弟弟医果果到了宾馆门前，高兴得飞奔出门迎接。

“民主，你怎么不动？也去接一接你姐姐一家人嘛。就算心里讨厌医果果、胡老鬼，也要尽量显示我们是礼仪之家呀。”丁专政和老婆一边教训儿子丁民主，一边朝外走去。

丁民主心不甘情不愿，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加入了欢迎队伍。只是当他与众人碰面时，丁美兰和西个女儿己经左拥右抱、欢声笑语地进来了，胡老鬼和医果果也紧随其后。

丁民主故意装傻，高声叫道：“姐姐，你不是说你公公和假女婿来了吗？人呢？”

“太高兴了，一时疏忽了。”丁美兰这才停下脚步，赶忙介绍，“民主，这是我公公胡老爷。什么假女婿，可别再胡说了，他是医果果。”

“姐姐，姐姐，你看医果果，长得高不似冬瓜，矮不像南瓜。我那西个侄女，花容月貌、天资国色，难道还能让他选做媳妇？我这个舅舅问问都不行吗？那我这舅舅不是白当了？”

“民主，你这不是有意人身攻击吗？医果果虽还小，却是明显的帅哥底子。”丁美兰又压低声音，“千万不能再说这种话了，就算是假女婿，也得忍在心里，我这当姐姐的心里有数。”

医果果见胡辉辉和三个姐姐手拉手在前面为大家往宾馆大厅带路，也想插进队伍。胡老大发话：“别插队，这里没你的份儿。”

“大姐，你们放开我，我带医果果走就行了。”胡辉辉见医果果热脸贴了冷屁股，忙出来解围。

胡老大瞥了医果果一眼，语气里满是嫌弃：“胡老鬼居然想把我们西姐妹一生的幸福都捆绑在这个小屁孩身上，真是可笑，旧社会的梦还做到新社会来了。现在就辉辉傻，还呆在华容。外公说了，叫我们把你接过来，长沙的教育比小县城要强十倍呢。”

胡家大姐话最多，也不管什么场合，又开口教训道：“根据我们几姐妹和外公、外婆、舅舅、舅妈民主集中统一的决定，我们要在长沙完成学业。胡辉辉同志，你尽量收拾好家里的学习用品，然后前来报到。衣物尽量少带，到了长沙就要讲‘层次’，女装穿太平鸟，男装穿金利来。”

“大姐，大姐，那医果果呢？”胡辉辉还是忍不住问道。

“辉辉，你是不是蠢得像头猪啦？”胡家大姐恨铁不成钢地说，“明人不说暗话，咱们这么做就是要远离这个医果果。还医果果怎么办？还不是让他玩他的泥巴。你只要在长沙——全省文化、经济、政治中心学习半年，医果果那点吸引力就不值一提了。”

胡世灵这时才明白此次叫自己来省城的意思，责问：“美兰，什么目的？在华容说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