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章 血咒娘

血月当空，黄河浮起百具花船残骸。崔鸿踏着腐木靠近时，船骸突然拼接成血色画舫。舫内飘出刺骨胭脂香，珠帘后坐着对镜梳妆的红衣女子，铜镜映出的却是森森白骨。

"郎君可识得这盒螺黛？"女子转身，半张脸皮垂落，露出皮下蠕动的青铜咒文。她手中的胭脂盒刻着崔氏族徽，盒内膏体竟是凝固的黑血。崔鸿的逆鳞骤然发烫——这女子竟是三百年前被他活祭的未婚妻苏挽月！

尸语童的灯笼突然爆出青光，照出画舫地板下的秘密：三百根桃木钉钉着苏挽月的残尸，每根钉身都刻着崔鸿的生辰。女子轻抚腐烂的脸颊，金簪突然刺入崔鸿手腕："当年你用我镇河眼，今日便用你的血补我的妆！"

崔鸿的伤口渗出金色血液，滴入胭脂盒后凝成血色咒文。苏挽月蘸血描眉，每画一笔，画舫就多具青铜悬棺。第九笔落下时，她的脸皮突然完整如初，而崔鸿的面部开始溃烂，皮肉下浮现出"九阴镇魂咒"！

"可知为何选我祭河？"苏挽月撕开衣襟，胸口纹着反向《河图》。她脖颈的掐痕突然睁开，化作九只血眸："因我怀了你的孽种！"画舫剧烈摇晃，舱底爬出浑身青紫的鬼婴，脐带末端连着崔鸿的心脉。

林红鲤的残魂突然从逆鳞中涌出，金线缠住鬼婴。苏挽月癫狂大笑，将胭脂盒抛入河中。盒中黑血遇水化妖，凝成三百持刀纸人，每个纸人的面容都与崔鸿杀过的至亲重合......

崔鸿的脸皮彻底脱落，悬在半空化作血色傩面。苏挽月戴上傩面起舞，纸人随舞姿结成杀阵。尸语童的头骨念珠突然裂开，每颗珠子都映出段往事：当年崔鸿为破情劫，亲手将怀孕的苏挽月封入青铜鼎，用母子血气浇灌镇河碑！

鬼婴突然咬断脐带，钻入崔鸿胸腔。心脏每跳一次，皮肤就浮现道血色咒文。当第九十九道咒文成型时，黄河水突然倒灌苍穹，苏挽月化作血雾融入水幕，在空中凝成巨大的《噬心咒》。崔鸿在剧痛中看清真相——当年被献祭的从来不是苏挽月，而是他自己被剥离的"情魄"！

黄河断流处裂开深渊，洞窟石壁嵌满骷髅佛头。崔鸿踩着骨堆前行时，佛头突然齐诵《往生咒》，咒声凝成实体金文烙在他后背。尸语童的灯笼照出洞顶异象——三百具金身尸骸摆出降魔阵，中央莲台上锁着半龙半人的怪物，龙角上挂着崔家祖传的青铜铃！

"等你百年了。"怪物睁开竖瞳，声音与崔鸿完全相同。它扯断锁链跃下时，崔鸿的逆鳞突然离体飞向龙角。二者相撞的刹那，洞窟石壁浮现血色壁画：周天子时期，方士崔氏将蛟龙剥皮抽筋，却不知龙魂早己寄生血脉......

怪物的龙爪刺入崔鸿天灵盖，强行抽取记忆。崔鸿看见自己某一世在深渊底部蜕皮——青灰色龙鳞从脊椎裂缝中钻出，而林红鲤正用金线缝合他溃烂的皮肉。怪物癫狂嘶吼："你我本是一体！"它撕开胸膛，露出半颗跳动的心脏，血管末端连着崔鸿的丹田！

尸语童突然暴起，咬断连接二者的血脉。黑血喷溅处，深渊石壁渗出青铜液，凝成九环锁妖链。崔鸿抓住锁链抽向怪物时，链环突然活化，反向缠住他的西肢。怪物趁机将龙角刺入他双目："且看真正的镇河局！"

崔鸿的瞳孔化作竖眸，视野中万物皆显龙脉走向。深渊底部升起青铜祭坛，坛上摆着被铁链贯穿的河伯金身。当他的血滴入祭坛凹槽时，金身突然睁开空洞眼眶——里面蜷缩着林红鲤的完整魂魄！

"她才是阵眼......"怪物龙尾扫碎石壁，露出万千青铜瓮。每个瓮中都封着崔氏先祖的恶魄，而林红鲤的魂魄正被金身缓缓吞噬。崔鸿怒吼着扯断锁妖链，逆鳞化作长剑刺入金身眉心。爆炸的气浪中，无数龙鳞嵌入石壁，拼出甲骨文谶语："斩情者，永为妖。"

黄河两岸竖起九百面傩鼓，每至子夜便自行擂响。崔鸿循鼓声至古祭坛时，发现三百童男女正在彩排傩戏——他们戴着与崔鸿面容相同的傩面，戏袍下摆浸满黑血。鼓声骤停时，所有孩童突然割破手腕，将血浇灌祭坛中央的青铜巨鼎。

鼎中升起苏挽月的虚影，她怀抱着青面鬼婴冷笑："今日这场《斩鸿宴》，妾身等了九世。"九具血棺破土而出，棺盖内伸出缠满咒文的青铜手臂，每只手掌都攥着崔鸿某一世的心脏！

尸语童的灯笼映出恐怖真相：这祭坛正是当年崔鸿活祭苏挽月之地，鼎耳垂下的铜铃还沾着她的胎血。崔鸿的脊椎突然裂开，钻出布满逆鳞的龙尾——正是深渊中那怪物的本体！

苏挽月将九颗心脏抛入鼎中，鼎内黑血凝成崔鸿的恶魄。恶魄狂笑着撕开胸膛，露出三百根青铜钉："这些镇魂钉，可都是你的手笔！"每根钉子突然飞向崔鸿，将他钉在祭坛中央的青铜柱上。

林红鲤的残魂从鼎中浮出，金线缝制的嘴唇轻颤："让我最后护你一次......"她化作万千金蝶扑向恶魄，却被青铜钉贯穿。崔鸿在剧痛中挣脱束缚，徒手挖出自己的心脏塞入鼎内："以我心魂，换她往生！"

青铜鼎轰然炸裂，血雨中飞出三百只金蝶。每只蝶翼都刻着《往生咒》，扑向黄河两岸的怨魂。苏挽月的虚影逐渐透明，怀中的鬼婴化作青烟消散："原来你当真......有过悔意......"

崔鸿的龙尾寸寸断裂，逆鳞化作粉尘飘散。黄河水突然恢复清澈，九具血棺沉入河底。尸语童的灯笼最后一次亮起，照出河滩上的新坟——无字碑前摆着苏挽月的胭脂盒，盒内半枚玉蝉正在振翅。

十年后的中元夜，牧童在河滩拾到青铜铃残片。当他对着月光端详时，铃内突然传出婴儿啼哭。九里外的乱葬岗上，新土裂开缝隙，一具缠满咒文的棺材正在颤动。棺盖内传出指甲抓挠声，混着模糊的低语："崔郎......该还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