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章 九幽骨

林红鲤的残魂从血棺中冲出，嫁衣化作万千金线缠住尸仙骨。她脖颈处的鳃状红痕渗出金血，在虚空画出道逆转阴阳的符咒："鸿郎，该醒来了！"

符咒成型的刹那，崔鸿心口浮现出完整的河图洛书。青铜城开始崩塌，三百具悬棺同时开启。棺中飞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铃铛，铃舌竟是人舌制成！铃声交织中，崔鸿看到三百童男女跪在祭坛前，他们的眼睛都被换成鱼目，齐声高喊："愿为先生续命！"

老把头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龙鳞纹："九代捞尸人，代代皆是你替身！"他挥刀自刎，血水喷在锁龙椎上，椎体浮现出《归藏》秘文。崔鸿这才惊觉，老把头后背的胎记，与自己幼时失踪的胞弟完全一致！

黄河水倒灌天际，形成通往归墟的漩涡。巫祝的傩面彻底碎裂，露出布满龙鳞的半张脸。他撕开皮肉，从胸腔取出盏青铜灯，灯油竟是林红鲤的骨灰！

"你以为三百童男女是自愿的？"巫祝狂笑着点燃青铜灯，"当年是他们父母亲手将孩子......"

话未说完，十二具尸仙骨突然反噬。它们撕咬着巫祝的肉身，每块碎肉落地都化作血色甲骨文。崔鸿趁机夺过青铜灯，灯芯爆出的火星中，他看到了真相：三百年前主持活祭的方士不是自己，而是被龙魂附体的初代崔氏族长！

修复完整的蛟龙冲破水面，断角处镶嵌着林红鲤的残魂。它金黄的竖瞳凝视崔鸿，龙须卷起十二枚青铜铃铛。铃声荡开时，整条黄河的浮尸同时睁眼，齐声诵念《往生咒》。

巫祝残存的半张脸在龙息中融化，露出森森头骨。他最后嘶吼着抛出人骨笛，笛身化作利箭射向崔鸿心口。千钧一发之际，摆渡人的白骨舟横挡在前，船头灯笼里燃着的，正是老把头未散的魂魄！

"该结束了。"蛟龙口吐人言，竟是林红鲤的声音。它额间的逆鳞飞向崔鸿，鳞片上浮现出大婚之夜的真相：当年是林红鲤自愿跳入青铜鼎，用蛟龙血脉为他改命！

崔鸿跃入归墟漩涡，青铜鼎中三百冤魂化作星光。每个光点都是一段记忆：被炼成尸仙骨的男童在笑，剜目献祭的少女在哼歌，就连巫祝残魂都露出释然神情。

血棺突然开启，飞出三百张契约文书。每张文书都按着血手印，发黄的纸页上写着相同的内容："自愿献祭，换崔先生二十载阳寿"。最早的那张落款日期，竟是崔鸿出生那天的子时！

蛟龙逆鳞嵌入青铜鼎的瞬间，崔鸿看到自己前世跪在河滩。林红鲤的鬼魂握着他持刀的手，将剜刀刺入自己左眼："记住，镇河的不是杀戮......"

往生渡口升起十二道星门，每道门前都站着个崔鸿的幻影。摆渡人的骷髅手持冥簿，沙哑的嗓音回荡在阴阳交界处："九代罪孽，你要如何偿还？"

崔鸿折断桃木钉，将钉尖刺入心口。蕴含尸解仙心尖血的钉身化作长剑，剑光斩断所有银丝。黄河水突然恢复清澈，无数光点从河底升起，那是三百年来所有枉死者的魂魄。

林红鲤的残魂最后看了眼人间，化作青烟融入星门。崔鸿站在重归平静的河岸，手中的青铜铃铛突然自鸣。铃声里，他听到孩童的欢笑、情人的私语，还有那段被抹去的镇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