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 章 龙蜕劫

黄河水在月圆夜化作银灰色，河面漂浮着无数鱼尸。崔鸿站在龙骨舟头，看着手臂上的黑龙纹身蔓延至脖颈。鳞片刺破皮肤的瞬间，十二里外的镇河庙突然传来钟鸣——那口百年未响的青铜钟自行摇晃，钟身浮现出与崔鸿身上相同的甲骨文。

"要开始了。"老把头往船头泼洒糯米，米粒触及船板立即碳化成灰。他掀开舱底暗格，取出个贴着封魂符的陶罐："这是你祖父蜕皮时留下的......"

罐中浸泡着半截龙爪，指甲缝里卡着枚青铜戒指。崔鸿触碰戒指的刹那，河底突然传来震天嘶吼。九道水龙卷破水而出，每道漩涡中心都立着青铜方士俑。最前排的俑人面容开裂，露出里面森森白骨——那竟是用崔氏先祖遗骸浇筑的镇河俑！

"鸿哥小心！"二狗子抛出墨斗线，金线尚未触及崔鸿就被暴涨的指甲割断。崔鸿的瞳孔彻底化作竖瞳，视野中万物都蒙上血色。他看到河底淤泥下埋着具百丈长的蛟龙蜕，残破的龙角上挂着崔家祖传的青铜铃。

鲛人女破水而出，鱼尾缠住崔鸿腰身跃入河心。下坠过程中，崔鸿看到蛟龙蜕的鳞片间隙伸出无数苍白手臂。那些手臂掌心都生着人眼，眼珠转动时发出孩童的嬉笑。

"闭气！"鲛人女割开手腕，金血在二人周身形成气泡。穿过龙喉时，崔鸿看到食道壁上嵌着三百具青铜棺，棺盖缝隙渗出黑水，在水中凝成"替死"二字。

龙胃部竟是个倒悬的青铜城。城门前的镇河碑上，用甲骨文刻着段惊世秘闻：周历王三十七年，黄河蛟祸，方士崔氏以亲子为祭，剜目锁魂，铸十二尸仙骨镇压水脉。碑文末尾的落款，竟是崔鸿前世的手印！

"这才是真正的镇河局。"巫祝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青铜城墙渗出黑血，砖缝间伸出缠绕银丝的人头。崔鸿认出其中几个面孔——正是这些年失踪的捞尸人！

摆渡人撑着白骨舟从暗处驶来，船头灯笼里燃着截指骨。他摘下青铜眼罩，黑洞洞的眼眶对着崔鸿："当年你取我双目时，可曾想过今日？"

崔鸿头痛欲裂，记忆碎片如刀片翻搅。三百年前的雨夜，是他亲手将锁龙椎钉入至交好友的脊椎。那根用人骨炼制的镇器，此刻正插在摆渡人的后颈！

"时辰到了。"摆渡人抽出锁龙椎，黄河水瞬间沸腾。十二具尸仙骨破墙而出，每具骸骨的天灵盖都嵌着刻有崔鸿生辰的桃木钉。最恐怖的是领头那具骸骨——它保持着怀抱婴儿的姿势，而那个婴孩头骨上，赫然是崔鸿的乳牙！

尸仙骨组成的九宫阵将崔鸿困在中央。每具骸骨关节都系着银丝，丝线另一端连着云端悬棺。巫祝站在阵眼处，手中人骨笛吹出摄魂曲，笛身刻着的正是《连山易》失传的"葬龙篇"。

"看看你的好祖宗！"巫祝挥动银丝，十二盏白骨灯笼亮起。灯笼映照的虚空中，浮现出崔氏九代先祖施法的画面：他们将活人生剥制鼓，用孕妇血绘制河图，更将十二个生辰特殊的男童炼成尸仙骨！

崔鸿的逆鳞突然离体，在空中化作匕首。刀刃映出段被抹杀的记忆——七岁那年的中元节，祖父带他来到镇河庙，庙中供着的根本不是河神，而是具长满鳞片的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