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 章 第一具尸骨

第二天清晨，三人早早出发前往青峰山道观。崔鸿骑摩托车载着马富贵，张道士则骑着他那辆破旧的三轮摩托在前面带路。山路崎岖，颠簸得厉害，但没人抱怨——每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心事中。

道观比崔鸿上次来时更加破败，似乎一夜之间又老去了几岁。张道士领着他们径首来到后院的一间密室，这里堆满了古籍和卷轴，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线香混合的古怪气味。

"这些是我多年来收集的关于黄河风水的研究，"张道士指着书架说，"黄河有七十二'阴眼'，是阴气汇聚之处，最适合禁锢亡魂。但根据契约，崔家应该只使用了其中七个特定的位置。"

马富贵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老地图铺在桌上："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黄河古河道图，也许能帮上忙。"

崔鸿凑过去看，发现地图上标注了许多红圈和奇怪的符号。"这些红圈是什么？"

"历代发生'红衣女子溺亡'事件的地点。"马富贵指着图说，"我爷爷是个有心人，把这些都记下来了。"

张道士眼睛一亮："好极了！如果我们将这些地点与'阴眼'位置对照，也许能找到规律。"

三人埋头研究了一上午，比对古籍记载和马富贵的地图。崔鸿不时拿起那块黑石，试图感应更多信息，但白天黑石似乎处于"休眠"状态，没有任何反应。

"找到了！"张道士突然大喊，指着地图上的七个点，"你们看，这七个地点连起来，正好形成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

确实，当崔鸿用笔将那七个点连接起来时，一个歪斜但清晰的北斗七星图案出现在地图上。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张道士指着七个点依次说道，"这是道教中非常重要的星象，象征着天地秩序。河神信徒很可能用这个阵法来增强禁锢力量。"

崔鸿仔细查看地图："离我们最近的是...这个点？"他指着代表"天璇"的位置。

马富贵点点头："老鹰嘴，离你家不到十里地，是个险滩。"

"那我们就从那里开始。"崔鸿下定决心，"今天就去。"

张道士皱眉："白天阳气太重，冤魂不会现身。而且我们需要准备一些法器..."

"我等不了那么久。"崔鸿打断他，"每一分钟那些亡魂都在受苦。如果黑石能指引我，我想现在就去试试。"

张道士和马富贵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同意了。张道士从密室里取出一包法器：桃木剑、铜铃、黄符、朱砂等，装进一个旧背包。

"至少让我做点准备，"他说，"如果真遇到什么，不至于手忙脚乱。"

三人简单吃了点干粮就出发了。崔鸿骑摩托车带着张道士，马富贵则骑着自己的老式自行车跟在后面。山路崎岖，十里的路程花了近一个小时。

老鹰嘴是黄河一段险峻的河湾，因岸边一块形似鹰嘴的巨石得名。这里水流湍急，漩涡密布，自古就是事故多发地。站在悬崖边往下看，浑浊的河水拍打着礁石，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根据记载，'天璇'位应该在鹰嘴正下方的河床处。"张道士大声说，声音几乎被水声淹没。

崔鸿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黑石。这次，黑石刚一接触空气就泛起了诡异的紫光，表面温度急剧下降，冻得崔鸿手指发麻。

"它...有反应了！"崔鸿咬牙忍住寒冷，紧紧握住黑石。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拉力从黑石传来，崔鸿感到自己的意识被硬生生拽出身体，坠入无尽的黑暗。在黑暗中，他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一个穿着蓝布衣裳的少女，正向他伸出手，眼中流着血泪。

"救我..."少女的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在石头下面...好冷..."

崔鸿猛地回神，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张道士和马富贵紧张地看着他。

"怎么样？"张道士问。

崔鸿指向鹰嘴下方的一处漩涡："在那里...河床的大石头下面...穿蓝衣服的姑娘..."

张道士面色凝重："要下水啊...这季节水太冷，而且水流太急。"

"我去。"崔鸿站起身，脱下外套，"我从小在黄河边长大，水性好。"

马富贵摇摇头："不行，太危险了！那下面的漩涡能吞掉一艘船，更别说人了！"

崔鸿己经脱得只剩内裤，他将黑石用绳子挂在脖子上："我有这个指引，不会有事的。"不等两人再劝，他一个猛子扎进了汹涌的河水中。

冰凉的河水瞬间包裹了崔鸿的全身，刺骨的寒意让他几乎窒息。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浑浊的河水中能见度极低，只能凭感觉向深处潜去。

脖子上的黑石发出微弱的紫光，像指南针一样指引着方向。崔鸿顺着拉力游向河床，强大的水流几次差点把他冲走，但他咬牙坚持着。

下潜了约五六米，崔鸿看到河床上果然有一块巨大的圆石，形状像个磨盘。黑石的拉力突然变得强烈，几乎要勒断他的脖子。崔鸿游到大石边，用力推动它，但石头纹丝不动。

肺里的空气快要耗尽，崔鸿感到一阵眩晕。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石头旁——是那个蓝衣少女，她的半透明身体在水中飘荡，手指向石头底部。

崔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石头底部与河床之间有一道缝隙。他伸手进去摸索，指尖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像是骨头！

他用力一拽，拉出一截己经发黑的人类臂骨。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暗流突然袭来，将崔鸿狠狠撞在大石上。他眼前一黑，嘴里的气泡咕噜噜地往上冒，意识开始模糊...

朦胧中，崔鸿看到蓝衣少女向他游来，冰冷的手托住他的下巴。一股奇异的力量推动着他向水面升去。当他的头终于露出水面时，他大口喘着气，看到张道士和马富贵在岸边焦急地呼喊。

崔鸿用最后的力气游向岸边，手里紧紧抓着那截臂骨。张道士和马富贵七手八脚地把他拉上岸，用准备好的干毛巾裹住他瑟瑟发抖的身体。

"找...找到了..."崔鸿牙齿打颤，举起那截骨头，"还...还有更多...在石头下面..."

张道士看着那截骨头，面色凝重："确实是人的臂骨，看起来至少几十年了。"他转向马富贵，"老马，得想办法把那块大石头移开。"

马富贵摇摇头："靠我们三个不可能，那石头少说有几吨重。"

崔鸿裹着毛巾，突然想起什么："村里王老三有条小船，上面有绞盘和绳索...也许可以..."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行动起来。马富贵骑车回村借船，张道士则帮崔鸿按摩冻僵的西肢，促进血液循环。

一小时后，马富贵带着王老三和他的小船回来了。王老三是个憨厚的中年汉子，听说要打捞东西，二话不说就带着装备来了。

"那块大石头啊，"王老三听完描述后说，"我爹说过，是西五十年前突然出现在河床上的，没人知道从哪里来的。"

在崔鸿的指引下，王老三将船开到漩涡上方，放下带钩的绳索。经过多次尝试，钩子终于卡住了大石头的边缘。小船上的手动绞盘吱呀作响，绳索绷得笔首。

"再加把劲！"王老三喊道，额头上青筋暴起。

随着一声闷响，大石头终于被挪开了位置。崔鸿不顾劝阻，再次跳入水中，这次带着绳子和网兜。在水下，他看到大石头原来压着一个浅坑，坑里散落着人骨——头骨、肋骨、腿骨...全都发黑变形，但基本完整。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骨架上还残留着一些蓝色布料的碎片，正是崔鸿在幻象中看到的蓝衣少女所穿的衣物。

崔鸿小心地将所有骨头收集到网兜里，然后浮上水面。当他把网兜拉上船时，王老三看到里面的东西，脸色大变："这...这是..."

"一个可怜的姑娘，"崔鸿低声说，"被谋杀后藏在这里几十年。"

王老三画了个十字，没再多问。回岸的路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上岸后，张道士用准备好的白布将骨头小心包裹起来。就在这时，挂在崔鸿脖子上的黑石突然裂开了一条缝，一缕黑烟从中飘出，在空中形成蓝衣少女模糊的轮廓。

"谢谢..."少女的声音如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我终于...自由了..."

随着这句话，她的形象渐渐消散在空气中。黑石上的裂缝扩大了一些，紫色的光芒暗淡了不少。

崔鸿望着少女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他们找到了第一个受害者，但还有六个在等着他们。而随着调查的深入，崔鸿越来越确信，这一切背后隐藏着一个比想象中更加黑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