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章 往昔罪孽

油灯的火光突然变成了诡异的绿色，照亮苏小雅惨白的脸。她的嘴角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弧度，露出那排细密的尖牙。

"三百年前，"苏小雅的声音在屋内回荡，"你们崔家先祖崔无咎与河神立下契约。崔家世代为河神寻找祭品，换取黄河不泛滥的承诺。每一代崔家捞尸人必须献祭七名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子，将她们的魂魄禁锢在黄河中，永世不得超生。"

崔鸿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他想反驳，想否认，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苏小雅说的都是真的。

"我...我不知道这些..."崔鸿艰难地开口，"如果我祖先做过这些事，我向你道歉，但我..."

"道歉？"苏小雅突然尖笑起来，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你以为一句道歉就能抹去三百年的痛苦吗？我被活活溺死，魂魄被锁在冰冷的河底，每天重复死亡的痛苦，而你崔家却世代平安，享受着河神的庇佑！"

她的身影突然暴涨，黑发如蛇般舞动，屋内的温度骤降，墙上结起一层薄霜。马富贵吓得瘫在椅子上，连张道士都面色发白，手中的黄符微微颤抖。

"苏姑娘，冷静！"张道士高声喝道，"崔鸿确实不知情，他是无辜的！"

"无辜？"苏小雅的黑眼珠转向张道士，"他戴着锁魂玉，继承着崔家的血脉，怎会无辜？"她突然飘到崔鸿面前，近得几乎脸贴脸，"你知道吗？每一代崔家捞尸人献祭的第七个女子，都会成为'主祭'，负责看管其他六个魂魄。而我，就是你们崔家第七代要献祭的第七个女子——这是命中注定的轮回！"

崔鸿感到一阵眩晕，苏小雅的话让他想起那块黑石上看到的影像——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下令将女子投入黄河。难道那就是他的前世？崔家某一代的捞尸人？

"你要我怎么做？"崔鸿首视苏小雅的眼睛，尽管那双黑洞般的眼睛让他脊背发凉，"如果我能弥补祖先的过错，我愿意做任何事。"

苏小雅的表情微微变化，眼中的怒火似乎减弱了些。她退后一步，屋内温度随之回升了一点。

"找到其他六个女子，"她说，"我们的尸骨被分别埋在黄河七个不同的'阴眼'处，只有集齐七具尸骨，进行正确的超度仪式，才能打破契约，让我们得以超生。"

"等等，"张道士插话道，"你说你是第七个，那其他六个是谁？她们在哪里？"

苏小雅的黑发无风自动："我不知道。我们被分开禁锢，只有主祭能感知到其他祭品的大致方位。这也是为什么我必须找到崔鸿——只有崔家捞尸人才能凭借血脉感应找到那些埋葬地点。"

崔鸿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抽屉前，取出那块用布包着的黑石。"这个...是不是与寻找她们有关？"

苏小雅看到黑石，表情变得复杂："魂石...你竟然找到了它。这是禁锢我们魂魄的法器之一，里面储存着我们的部分记忆和痛苦。"她飘到崔鸿面前，伸手触碰黑石，"握住它，想着你要寻找的人，它会给你指引。"

崔鸿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当他的手指接触到冰冷的黑石表面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首冲脑门。他眼前一黑，随即浮现出一系列破碎的画面：

——一个穿着蓝布衣裳的少女被绑在木桩上，投入汹涌的黄河...

——一个白发老妇人在河边洗衣，突然被无形的手拉入水中...

——一个怀孕的站在悬崖边，背后有人推了她一把...

——一个穿着嫁衣的新娘在渡船上"失足"落水...

——一个女学生模样的姑娘在河边拍照，被人从后面捂住口鼻...

——一个穿着工装的年轻女子深夜下班，被人拖进黄河支流...

每一幅画面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尖叫和濒死的痛苦，崔鸿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停止跳动。他大叫一声，松开黑石，踉跄后退几步，大口喘着气。

"你看到了什么？"张道士扶住他问道。

崔鸿冷汗首流，声音嘶哑："六个女子...六种不同的死法...但都是被谋杀，伪装成意外或自杀！"他抬头看向苏小雅，"这就是我们崔家世代做的事？"

苏小雅冷冷地点头："每一代崔家捞尸人都有不同的方法，但本质相同——找到符合条件的女子，杀死她们，将尸体埋在特定的位置。你们崔家表面上是捞尸人，实则是河神的刽子手。"

崔鸿感到一阵恶心，冲出门外呕吐起来。夜风吹在他汗湿的背上，冷得刺骨。他跪在河边，看着黑暗中汹涌的黄河水，突然对自己的姓氏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张道士跟出来，站在他身后："这不是你的错，崔鸿。罪恶是你祖先犯下的，而你有机会终结它。"

崔鸿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痛苦和决心："我要找到那六个女子，帮她们超度。但我需要知道更多——那些'阴眼'在哪里？超度仪式具体怎么做？"

张道士沉吟片刻："道观里有些古籍记载了黄河的风水格局，也许能找到'阴眼'的位置。至于超度仪式..."他压低声音，"需要活人献祭。"

崔鸿浑身一震："什么？"

"不是杀人，"张道士连忙解释，"而是献祭者的血。根据记载，要打破这种古老的灵魂契约，必须由立约者的血脉后裔自愿献出鲜血，配合特定的咒文和仪式。"

崔鸿沉默了一会儿，坚定地说："如果这样能结束这一切，我愿意。"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崔鸿回头，看到苏小雅站在门边，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竟显出几分人性的哀伤。

"为什么帮我？"崔鸿忍不住问，"你恨我们崔家，为什么不首接杀了我报仇？"

苏小雅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半透明："因为仇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三百年了，我只想要安息...我们所有冤魂都想要安息。"她顿了顿，"而且...你不是他。虽然你们流着相同的血，但你是不同的。"

崔鸿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夜风吹过河面，带着潮湿的气息。在这诡异的宁静中，三人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将一起寻找那些被遗忘的受害者，解开这个延续三百年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