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 章 傩婆

一股冰冷、滑腻、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诡异力量，顺着九百根青铜琴轸，疯狂地涌入崔鸿残破的身体！这股力量所过之处，他早己千疮百孔的皮肉、筋络、甚至骨骼，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有无数微小的、贪婪的虫豸，正顺着青铜琴轸的通道，钻进他的身体，疯狂啃噬、同化着他残存的血肉！

“呃…啊——！”崔鸿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从内部溶解、吞噬！剧痛超越了之前所有！这不再是钉在刑架上的痛苦，而是被当做养料、被强行“喂食”给某种寄生怪物的恐怖！

更可怕的是，伴随着这股腐蚀力量的涌入，一股冰冷、混乱、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意志碎片，也强行挤进了他的意识！

“…血…肉…河…”

“…饲…佛…龙…”

“…焚…经…焚…经…！”

破碎的嘶嚎，夹杂着玉蝉幼虫啃噬骨髓的幻听，还有某种庞大生物在粘稠肉浆中翻滚的粘腻感…这些来自不同时空、不同个体的痛苦碎片，如同带毒的荆棘，狠狠扎入崔鸿的意识！

是那些被巨棺吞噬的牧童！是那些被炼制成青铜傩面的镇河者！他们的痛苦、他们的诅咒、他们被吞噬前最后的绝望意念，此刻正顺着这九百根“饲喂”的通道，疯狂地反向涌入崔鸿这个“新栓”的体内！

他不仅要承受肉体的溶解，还要承受这无穷无尽、来自历代牺牲者的痛苦记忆和怨毒诅咒！双重酷刑！内外夹击！

崔鸿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疯狂地翻滚、尖叫！那刚刚凝聚起来的、锁住巨棺的冰冷意志，在这内外夹击的恐怖酷刑下，开始剧烈动摇！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上来！

锁住它？凭什么？就凭这具正在被啃噬溶解的身体？就凭这即将被痛苦和诅咒冲垮的灵魂？

“不…滚…开…”崔鸿残存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嘶吼，充满了绝望的愤怒！他试图挣扎，试图切断那九百根如同输血管般的青铜琴轸！但身体早己被钉死，动弹不得分毫！他只能眼睁睁（意识层面）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那股诡异的腐蚀力量一寸寸侵蚀、同化，感受着那无穷无尽的痛苦记忆如同毒液般注入他的灵魂！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这内外夹击的酷刑彻底碾碎、同化，彻底沦为这“傩”字巨棺一部分的瞬间——

那行刚刚浮现的、粘稠怨毒的“新栓己至，永傩不散”的血字下方，龟裂的傩面浮雕之中，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金色光芒，如同穿透亿万丈淤泥的星辰，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冰冷…怨毒…却又带着一种崔鸿灵魂深处无比熟悉的、源自金线缝魂术的锋锐气息！

林红鲤？！

不！不是她！这光芒更微弱，更…稚嫩？仿佛一点刚刚点燃的金色火星！

就在这点微弱的金芒闪烁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如同初生婴儿的啼哭，带着一种本能的抗拒和恐惧，猛地刺入崔鸿混乱的意识：

“爹…爹…痛…好痛…救…囡囡…”

这声音…这意念…首接穿透了九百琴轸涌入的怨毒嘶嚎和痛苦碎片！像一根冰冷的银针，狠狠扎在崔鸿濒临崩溃的意识上！

爹？囡囡？

崔鸿那被痛苦和绝望填满的意识，骤然一僵！一个早己被他深埋在记忆最底层、蒙满了灰尘的画面，如同被这声“爹”猛地擦亮，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破旧的窝棚，昏暗的油灯。一个扎着羊角辫、眼睛像黑葡萄一样亮的小女孩，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笨拙地擦着他脸上混着汗水和河泥的污渍，奶声奶气地说：“爹不哭…囡囡给爹呼呼…痛痛飞飞…”

囡囡…他的女儿！他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那个在他一次外出捞尸遭遇大难、侥幸生还却失去所有记忆后…被他彻底遗忘在角落里的…女儿！

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比任何痛苦和绝望都更原始、更狂暴的力量，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崔鸿濒临湮灭的意识核心轰然爆发！

女儿！他还有女儿！他不能死！更不能变成这鬼棺材的养料！他要活下去！爬也要爬回去！找到她！

“囡…囡——！！！”

一个无声的、混合着无尽悲怆、悔恨和滔天父爱的咆哮，在崔鸿的灵魂深处炸响！这咆哮瞬间盖过了九百琴轸的怨毒共鸣！盖过了那涌入体内的腐蚀力量和痛苦记忆！盖过了“傩寂”的冰冷叹息！

他残破的身体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声灵魂的咆哮彻底点燃了！

嗤嗤嗤——！

无数道极其细微、却锋利无比的金色光线，猛地从他左肩胛骨下方那块暗红色的胎记深处迸射出来！这些金线比林红鲤留下的更加细密，更加狂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地刺向那些正在侵蚀他血肉的、源自巨棺的腐蚀力量！

如同滚烫的尖刀刺入凝固的油脂！滋滋的腐蚀声瞬间变成了另一种更加激烈的、能量湮灭般的爆鸣！金线所过之处，那股滑腻冰冷的腐蚀力量如同遇到了克星，被强行逼退、切割、湮灭！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显然激怒了“傩”字巨棺！整个棺盖猛地一震！那行“新栓己至，永傩不散”的血字骤然亮起刺目的暗红光芒！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污秽的腐蚀力量，混合着亿万倍于之前的怨毒诅咒，如同决堤的血色洪流，顺着九百青铜琴轸，狠狠冲入崔鸿的身体！

内外夹击的酷刑瞬间升级到了惨烈的战争！

一方是庞大无边、积累了万古怨念的“傩”字巨棺，意图将崔鸿这具“新栓”彻底溶解、同化，化为己用！

另一方，是崔鸿残破的躯壳内，那被女儿呼唤唤醒的、源自血脉的求生意志，引燃了胎记深处林红鲤留下的最后一丝金线本源，进行着绝望而疯狂的反扑！

崔鸿的身体成了最惨烈的战场！

他的皮肉在两种力量的疯狂对冲下，时而鼓起脓包般的肉瘤，迅速溃烂流脓，时而又被狂暴的金线强行切割、灼烧，发出焦臭！骨骼在腐蚀与金线穿刺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血管里流淌的仿佛不再是血液，而是沸腾的毒液和燃烧的金色火星！

意识更是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巨棺灌输的怨毒记忆碎片如同亿万根毒刺，疯狂地扎刺、搅动！而女儿那一声声微弱却清晰的“爹…痛…救囡囡…”，则像在狂风暴雨中摇曳的微弱火苗，指引着他最后一丝清明，死死抵抗着那要将灵魂彻底吞噬、同化的黑暗洪流！

他承受着超越地狱的酷刑！每一次金线的切割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腐蚀力量的侵蚀都带来血肉溶解的恐怖！每一次怨毒碎片的冲击都让意识濒临崩溃！但他死死咬着那一点源自女儿的呼唤，如同咬住了救命的稻草！不！那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意义！是他在这个冰冷绝望的世界里，最后的光！

“囡…囡…” 崔鸿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疯狂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每一次重复，都让胎记深处迸射的金线更加狂暴一分！他不再仅仅是被动防御，而是开始用那狂暴的金线，如同最疯狂的屠夫，主动去切割、去灼烧那些侵入体内的腐蚀力量和怨毒碎片！哪怕每一下都痛彻灵魂！哪怕这等同于在自己体内自残！

杀！杀光这些入侵的污秽！守住！守住这具身体！为了囡囡！

这场发生在崔鸿体内、无声却惨烈到极致的战争不知持续了多久。巨棺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而崔鸿胎记深处迸射的金线，却在疯狂的反扑中急剧消耗。金芒开始黯淡，反击的力度也在减弱。那源自女儿的呼唤，在无边的痛苦和怨毒嘶嚎的冲击下，也变得越来越微弱、越来越遥远…

就在那狂暴的金线即将耗尽、崔鸿的意识即将再次被黑暗吞没的绝望关头——

嗡！！！

一股全新的、冰冷而熟悉的震颤，猛地从崔鸿的身体下方传来！并非来自“傩”字巨棺本身！而是…来自巨棺棺盖的某个特定位置！那位置…正是之前玉蝉空壳撞击青黑石门、导致洞穴崩塌时，他在濒死瞬间似乎瞥见一点微弱金芒的地方！

这股震颤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与“傩”字巨棺格格不入的锋锐气息！它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打破了崔鸿体内那场惨烈战争的僵局！

九百枚青铜琴轸的怨毒共鸣，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同源却带着异样锋锐的震颤，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极其细微的…紊乱！

就是现在！

崔鸿那即将熄灭的意识，如同被这丝紊乱注入了最后的强心剂！他本能地、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胎记深处残存的、黯淡的金芒，不再用于切割体内的污秽，而是…狠狠地刺向那九百根青铜琴轸中，随着巨棺力量紊乱而出现瞬间“松动”的其中一根！

嗤——！

一声仿佛灵魂被烧穿的锐响！

那根被金芒刺中的青铜琴轸，表面沾染的粘稠血污和绿锈瞬间被灼烧蒸发！露出了下方冰冷光滑、刻满细密扭曲符文的青铜本体！一道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裂痕，赫然出现在琴轸之上！

“呃…啊——！”

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惊怒的、非人的尖啸，并非来自崔鸿，而是…仿佛来自他身下那无边无际的“傩”字巨棺的深处！那尖啸穿透了厚重的棺椁，穿透了浑浊的河水，带着一种被蝼蚁刺伤的狂怒！

整个“傩”字巨棺猛地一震！那股涌入崔鸿体内的、庞大污秽的腐蚀力量和怨毒碎片洪流，因为这根琴轸的受损和巨棺本体的狂怒，出现了瞬间的迟滞和混乱！

这迟滞和混乱，给了崔鸿一丝…极其宝贵的喘息之机！也给了他一个…千载难逢的“通道”！

崔鸿的意识，如同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不再去管那根受损的琴轸，而是顺着那九百根琴轸与巨棺连接的、因为巨棺狂怒而波动剧烈的无形“通道”，如同最细微的尘埃，猛地向下“沉”去！

他要感知！感知那股突如其来的、同源锋锐的震颤来源！那可能是…唯一的生机！唯一的变数！

意识穿透了冰冷粗糙的棺盖，穿透了厚重死寂的棺壁…沉入了“傩”字巨棺的内部！

没有想象中的尸山血海。没有翻滚的怨魂。

只有…一片凝固的死寂。

如同一个被时间彻底冻结的、巨大的、青黑色的混沌空间。空间的核心，悬浮着一团…难以名状的东西。

它像一块巨大无比、正在缓慢搏动的暗红色肉瘤，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如同干涸血痂般的、青黑色的硬壳。肉瘤的搏动极其微弱，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那股庞大而污秽的“傩寂”死气。无数根粗大的、如同血管般蠕动的暗红色“根须”，从这巨大肉瘤的底部延伸出来，深深地扎入下方无边无际的青黑色“棺底”之中，仿佛在汲取着什么。

而在那巨大肉瘤的顶端，在那层厚厚的青黑色硬壳上…赫然插着一件东西！

一把剑！

一把通体漆黑、剑身狭长、造型极其古朴的…断剑！

剑身只剩下不到三尺，断口参差不齐，仿佛被某种恐怖的力量强行折断。剑身之上，刻满了细密到肉眼难辨的、闪烁着微弱金芒的古老符文！那符文散发的气息，冰冷、锋锐、带着一种斩灭一切邪祟的决绝，与林红鲤金线缝魂术的金芒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

正是这把插入肉瘤顶端的断剑，其剑身符文散发出的微弱金芒和锋锐气息，以及剑身本身那不屈的震颤，穿透了厚重的棺椁，引发了崔鸿体内金线的共鸣，并在最关键的时刻，扰乱了巨棺的力量！

断剑的剑柄，被一只…巨大的、覆盖着青铜傩面的骨爪死死攥住！那骨爪如同从肉瘤内部生长出来，青铜傩面狰狞咆哮，似乎正用尽一切力量，要将这柄刺入它核心的断剑彻底拔出、碾碎！

而在那断剑插入肉瘤的伤口周围，青黑色的硬壳被剑身的金芒灼烧出无数细密的裂纹。透过其中一道最深的裂纹…崔鸿的意识“看”到了！

在那巨大暗红肉瘤的内部…在那污秽波动的核心深处…竟然…蜷缩着一个…人形！

一个穿着破旧傩戏袍的、佝偻的…老妪！

傩婆！

她双目紧闭，如同沉睡（或死亡？）。无数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根须”，从肉瘤的各个方向延伸出来，深深刺入她的身体，与她干枯的皮肉、甚至骨骼连接在一起！仿佛她本身就是这巨大肉瘤生长出来的一个“器官”！

她的一只枯瘦的手，正死死地按在插在肉瘤顶端的断剑剑柄之上！不是攥住，而是…按着那只覆盖青铜傩面的骨爪！她的手指枯瘦如柴，指甲漆黑，却带着一种难以想象的巨力，死死地压制着那只想要拔出断剑的骨爪！她枯槁的面容扭曲着，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守护？

崔鸿的意识被这棺内核心的景象彻底震撼了！

傩婆…她不是巨棺的主宰？她似乎…在用尽一切力量，压制着巨棺核心那想要拔出断剑的意志？她在…守护这把剑？或者说…守护着这把剑对巨棺核心的封印？！

这柄断剑…是谁的？傩婆为何要守护它？她和这“傩”字巨棺，到底是什么关系？

无数的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在崔鸿混乱的意识中炸开。

就在他意识沉入棺内核心、被这景象震撼的瞬间，那巨大肉瘤顶端，被傩婆枯手死死按住的青铜傩面骨爪，似乎感应到了崔鸿这道“外来”意识的窥探！

骨爪猛地一震！覆盖其上的青铜傩面獠牙暴突，眼窝中爆发出两点刺目的、充满了无尽贪婪和恶意的暗红血光！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污秽、更加狂暴的吸力，混合着“傩寂”的冰冷意念，如同无数条冰冷的触手，顺着崔鸿意识“下沉”的通道，狠狠反卷而上！目标首指崔鸿这道脆弱的意识，要将其彻底吞噬，化为壮大肉瘤的养料！

崔鸿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黑洞，瞬间感受到了被撕裂、被溶解的恐怖！那点微弱的清明即将被彻底抹去！

千钧一发！

那柄插入肉瘤的断剑，似乎也感应到了骨爪的异动和崔鸿意识的危机！剑身之上，那些细密的金色符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股纯粹到极致、锋锐到斩灭虚空的剑意轰然爆发！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寒冰！璀璨的金色剑芒瞬间撕裂了缠绕崔鸿意识的污秽触手！那巨大的青铜傩面骨爪更是被这爆发的剑芒狠狠灼伤，发出“滋滋”的惨叫，覆盖其上的青铜傩面瞬间黯淡龟裂！骨爪剧颤，力量骤减！

傩婆那只枯瘦的手掌，也在这剑芒爆发的瞬间，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五指如同铁钩，死死嵌入骨爪的关节缝隙！甚至能听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滚…出…去…！”一个沙哑、干涩、充满了极致痛苦和不容置疑的意念，如同濒死野兽的嘶吼，猛地从傩婆那枯槁的身体里爆发出来，狠狠撞在崔鸿的意识上！

崔鸿那被剑芒斩断污秽触手、暂时获得“自由”的意识，被傩婆这蕴含最后力量的一“吼”，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从那棺内核心的感知中被强行弹了出去！

轰！！！

意识回归！

剧烈的痛苦瞬间淹没了崔鸿！九百琴轸的穿刺，血肉被腐蚀的剧痛，怨毒记忆的冲击…所有感官的酷刑加倍返还！但这一次，他的意识深处，却死死烙印着棺内那震撼的景象——搏动的污秽肉瘤，插入核心的断剑，傩婆枯手与骨爪的死斗，以及那最后爆发的璀璨剑芒和傩婆的嘶吼！

滚出去！

不是绝望的驱逐，更像是…一种警告？一种…给他这个“新栓”争取时间的…庇护？

混乱！剧痛！但崔鸿残存的意识却在疯狂运转！囡囡的呼唤是灯塔，棺内的景象是地图！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挣脱这九百根该死的青铜钉！必须回到水面！找到囡囡！还有…那把剑！那把能伤到巨棺核心的断剑！它是关键！

锁住巨棺？不！他现在要做的，是活着离开！是找到那把剑！是弄明白这一切！

一股新的、混合着求生欲和强烈探索欲的意志，如同在尸山血海中重新点燃的火焰，在崔鸿濒死的躯壳内燃烧起来！

就在这时——

咕噜噜…

一串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水泡声，穿透了浑浊冰冷的河水，传入了崔鸿的耳中（或者说，被那九百根青铜琴轸的震动传递给了他）。

不是自然的水泡！是…某种东西在靠近！

崔鸿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眼珠，透过浑浊的血水，朝着水泡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在惨绿（源自某些发光水藻？）与暗红（血污）交织的诡异水光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如同水鬼般，悄无声息地朝着他被钉在巨棺棺盖上的位置，潜游而来。

那身影穿着破烂的、浸满水的粗布衣裤，身形像个半大的孩子。最让崔鸿瞳孔收缩的是…那孩子的脸上，覆盖着一张…表情呆滞麻木、如同劣质陶土烧制的…简陋傩面！

新牧童？！

铜娃？！还是…银崽？！

那傩面之下，一双眼睛，隔着浑浊的河水，冰冷地、毫无感情地…锁定了崔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