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小张的失踪

沈三柏的葬礼在暴雨中进行，天地间一片苍茫，仿佛也在为他的离去而哭泣。没有尸体，只有那截翠绿的藤条，孤零零地躺在黑色的棺木中，被缓缓埋进湘西的某座无名山头。

我们三个站在雨中，雨水湿透了我们的衣裳，却无法冲淡心中的悲伤。白璃的眼眶红肿，泪水与雨水交织在一起，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紧紧握着那把小小的铲子，坚持要在坟前种下一棵油桐树。

“以前三柏最喜欢在桐花下歇脚了……”白璃的声音哽咽着，“他说桐花的香味能让他忘记所有的烦恼。”

我看着她，心中一阵酸楚。白璃和沈三柏的感情一首很好，如今他突然离去，对她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周瞬则一首沉默着，他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有些落寞。他的手中紧握着那把龙纹匕首，匕首上新增的裂痕在雨水的映衬下格外明显——那是弑山时被蒲牢反震所留下的伤痕。

我知道，这道伤痕不仅留在了匕首上，更深深地刻在了周瞬的心里。他与沈三柏一同经历了无数的生死考验，如今却阴阳两隔。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我们静静地站在坟前，任凭雨水打湿我们的身体，心中的悲伤却如这暴雨一般，愈发汹涌。

我们返回的第七天接到青云观打来的求助电话，小张失踪了。我们赶忙回道青云观查看怎么回事。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新来的小道童。他战战兢兢捧来一个铜铃，说是清晨扫院子时在沈三柏住过的西厢房门槛下找到的。铃铛己经生满铜锈，但轻轻一晃，里头竟传出小张的声音：

"师父...藤妖的...契约..."

铃铛的内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道门暗码，这些暗码被一层厚厚的锈迹所掩盖。周瞬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刮去锈迹，随着锈迹的剥落，暗码逐渐清晰起来。经过一番拼凑，最终呈现出了八个字：“藤死契活，速查水脉”。

白璃的狐火原本是红色的，但当她看到这八个字时，突然“噗”地一声变成了青色。她惊讶地说道：“这是沈三柏的字迹……他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我右眼的青铜竖瞳突然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刺激着它。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右眼，过了一会儿，刺痛感才逐渐消失。当我再次睁开右眼时，眼前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我竟然能够透过铜铃看到一个幻象！

在幻象中，我看到了三个月前的一个深夜。沈三柏鬼鬼祟祟地将铃铛塞进了小张的手中，而小张则一脸惊恐地看着他。更让我震惊的是，在年轻道士的瞳孔里，竟然映出了一尾游动的青铜鱼影！

我连忙将视线从幻象中移开，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这个青铜鱼影到底意味着什么？沈三柏为什么要把铃铛交给小张？而湘江水脉的监测站为什么会空无一人呢？

控制台的屏幕上闪烁着乱码，十几个监控画面都定格在同个诡异瞬间：江面某处出现逆时针漩涡，而漩涡中心隐约有青铜光泽。最老旧的阴极射线管显示器上，竟浮现出小张模糊的侧脸。

"不是普通的失踪。"周瞬用匕首挑开操作台面板，里面缠满潮湿的藤须，"这些藤...在模仿人类神经网络。"

白璃突然炸毛。她的狐火照亮墙角——那里堆着三套制服，每套衣服里都裹着人形藤蔓，连面部皱纹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藤人胸口别着工作证，照片上的笑脸己经发霉。

"至少...两周前就被调包了。"她声音发颤。

我触碰最近的显示器，青铜竖瞳突然与画面中的漩涡产生共鸣。无数画面碎片强行灌入脑海：

小张跪在江底祭坛，七窍钻出青铜根须...

沈三柏的藤条在暗处绞杀某个长着鱼尾的人形...

更深处的水府中，九尊青铜鼎围成圈，中央浮着半块...

青冥令？

幻象戛然而止。现实中的显示器突然爆裂，飞溅的玻璃渣里夹着细小的青铜鳞片。周瞬手背被划伤，血滴在鳞片上竟发出"滋滋"声——那根本不是鳞片，而是某种生物的牙齿！

"回观里。"我抓起染血的牙齿，"我知道小张在哪了。"

祖师殿的魂灯突然亮了。

不是往常的青光，而是浑浊的铜绿色。灯光照在供桌的《九子图》上，原本标注"蒲牢"的位置，墨迹正缓缓变成沈三柏的笔迹：

"赑屃食言，鸱吻窃魂，吾以山魄为质，换青云一脉生机"

最后那个"机"字突然渗出血珠，在纸上洇成湘江水系图，某个支流交汇处闪着红点——正是当年青冥封印赑屃的旧址！

白璃的尾巴如同灵动的蛇一般，轻轻扫过供桌底部，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她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说道：“这里有东西。”

我闻言，连忙蹲下身子，顺着白璃的尾巴看去，只见供桌底下有一个藤编的小匣子，被放置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我小心翼翼地将小匣子取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九枚铜钱，每一枚铜钱的钱孔都穿着一截不同颜色的丝线，看起来十分精致。

然而，当我看到这些铜钱时，心中却不由得涌起一股寒意。因为我知道，这并不是普通的铜钱，而是一种被称为“买命钱”的阴毒之物。通常情况下，这种“买命钱”只会使用一枚，因为它所代表的是一个人的性命。

“九枚……对应九子……”我喃喃自语道，心中的寒意愈发强烈。我颤抖着伸出手，捻起那枚穿有红线的铜钱，就在我触碰到铜钱的瞬间，铜钱上的钱文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模糊不清的字迹变得清晰可见，赫然是“沈三柏”三个字。

“他把自己的命拆成了九份……做了交易。”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窗外，雷声轰鸣，仿佛是上天对这一行为的震怒。

借着那一瞬间的电光，我终于看清了魂灯里燃烧的东西。那根本不是油，而是半截翠绿的藤条——正是沈三柏留给我的那截“新藤”。然而，不知何时，这截藤条竟然少了一小节。

供桌上的血图突然浮动起来，组成新的字迹：

"子时，水府开"

铜铃就在这时突然自鸣。铃舌上缠着的，正是失踪那小节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