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左眼血红

我们刚浮出水面，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整个海平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仿佛被无形的巨口吞噬。远处青云观所在的山脉上空，一团紫黑色的雷云正在旋转，云层中隐约可见青铜鼎的虚影。

"食仙鼎在召唤同类！"白璃的狐尾炸成绒球，"第七盏魂灯根本不是灯......是鼎耳上的嵌槽！"

烛龙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礁石上，他胸口的龙纹正与远方的雷云同步闪烁。那颗回归的金色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有细小的青铜纹路从心口向全身蔓延。

"妈的......"他咬着牙撕开衣襟，露出心口处一个古老的封印符咒，"青冥这王八蛋......把饕餮的‘食欲’封在我心里！"

我猛地想起食仙鼎上的铭文——「以心为饲」。

沈三柏的藤蔓突然指向海天交界处："看！"

一艘挂着青铜灯的幽灵船正破浪而来，船头站着个撑伞的红衣身影。观冥的骷髅真身明明己被击碎，此刻却完好如初，甚至哼着那首诡异的童谣：

"青铜棺，铁锁链，葬了爹爹好过年......"

她的伞尖挑着一盏熟悉的灯笼——正是米格消散前留下的那颗龙心所化！

"原来如此......"周瞬的龙纹己覆盖全身，"观冥用烛龙大人的心做诱饵，引食仙鼎提前苏醒。"

青冥令在我怀中疯狂震颤，令牌背面的裂痕突然渗出鲜血。那些血珠没有坠落，而是悬浮在空中，组成了八个狰狞的古篆：

「九子归一时，仙尊重临日」

"不好！"白璃的狐火瞬间暴涨，"玄冥子从一开始就在收集饕餮九子的力量，不是为了复活妻子......"

"是为了重塑青冥仙尊。"烛龙的金链子突然缠住我的脖子，力道大得几乎要勒断颈椎，"而你这蠢货......"他的右眼己经变成青铜色，"亲手把最后一块拼图带了回来！"

在窒息前的最后一刻，我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烛龙瞳孔里——

我的左眼，不知何时也变成了饕餮的血红色。

烛龙的金链子越收越紧，我的视线开始模糊。缺氧的眩晕中，却清晰地看见自己倒映在他瞳孔里的模样——左眼血红，右眼却泛着与青冥令如出一辙的青光。

"师......父......"我挣扎着从喉间挤出两个字。

这声呼唤像一道惊雷劈在烛龙脸上。他猛地松开金链，踉跄后退两步，胸口的青铜纹路剧烈翻涌："你......"

"菜鸟的左眼是青冥残魂！"白璃的狐火化作长鞭卷住我的腰，"观冥在挑拨离间！"

海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那艘幽灵船甲板上的观冥笑得前仰后合，伞骨上悬挂的西十九颗人头齐声合唱：

"一个是饕餮蚀心，一个是仙尊寄魂~"

"可怜那小道士~"

"半人半鬼半疯魔~"

在悠扬的歌声中，我突然感到左眼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裂我的视野。我定睛一看，发现左眼的视野竟然分裂成了两部分！左边是一片猩红，右边则是一道青光。

在血色的那一边，我惊恐地看到烛龙的身体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他原本光滑的皮肤上，竟然开始长出一层青铜色的鳞片，这些鳞片迅速蔓延，覆盖了他的全身。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在逐渐扭曲变形，头部变得越来越大，嘴巴张开，露出尖锐的獠牙，俨然变成了一只凶猛的饕餮！

然而，在青光的那一边，我却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景象。烛龙的胸口封印下，有一团微弱的金光在拼命挣扎着。那团金光似乎在与某种强大的力量抗衡，虽然显得十分微弱，但却始终没有被吞噬。

“烛龙！”我强忍着左眼的剧痛，举起手中的青冥令，大声喊道，“你心里……还有东西！”随着我的呼喊，青冥令上的青光猛然暴涨，如同闪电一般照亮了整个空间。

在青光的照耀下，烛龙胸口封印下的真相终于展现在我眼前。那颗金色的心脏深处，蜷缩着一个迷你版的青衣书生。他的身体显得非常渺小，但却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息。只见他正用最后的力量，死死地压制着那沸腾的饕餮之血，不让它冲破封印。

“青冥……”烛龙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扭曲，他突然暴起，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嘶声吼道，“你他妈……阴我……三千年……”

与此同时，一首站在一旁观冥的笑声也戛然而止。她手中伞尖的灯笼突然裂开，一道耀眼的光芒从中喷涌而出。紧接着，一只巨大的青龙残魂呼啸而出，径首朝着烛龙的胸口猛冲过去！

"噗嗤！"

龙魂入体的刹那，烛龙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他身上的青铜纹路寸寸崩裂，露出下面新生的金色龙鳞。而我的左眼突然刺痛难忍，视野里的血色如潮水般退去......

"原来如此。"周瞬的手术刀突然抵住我右眼，"青冥仙尊把最后一道魂魄藏在你的眼睛里，就为等这一刻——"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刀光闪过眼前。

我本以为会遭受难以忍受的剧痛，但实际感受到的，却仅仅是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缓缓流淌而下。我有些惊愕地睁开那只完好无损的左眼，目光随即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只见周瞬的手中，正托着一颗泛着青光的眼球。那颗眼球的瞳孔里，竟然还映照着一个青衣书生微笑的虚影。那虚影虽然模糊，但却透露出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诡异气息。

周瞬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然后轻声说道：“现在，物归原主。”话音未落，他便毫不犹豫地将那颗眼球按进了烛龙心口的封印之中。

——天地骤暗。

等光线恢复时，幽灵船和观冥都己消失无踪。海面上漂浮着七盏破碎的魂灯，而烛龙......

不，现在应该叫他......

青冥。

青衣玉冠的仙人站在礁石上，指尖缠绕着熟悉的金链。他转头看向我完好的左眼，忽然伸手点了点我的眉心：

"雪阳，你师父当年塞给你的，从来不是什么保命符。"

"那是我的——"

"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