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本姑娘就是个天才”

这价格是高是低，林月无法判断，因为她对这个世界的物价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比如说：在二十一世纪，塑料盆是街边广告的随手赠品，不锈钢盆常则随着洗衣粉促销免费派送。

但这个世界的盆子，铁的，随随便便拿一个就要好几十文，甚至上百文。关键它还不好用，死沉死沉不说，还生锈。

至于铜盆，别想了。

造铜钱的铜都不够用，还想做盆？做梦呢。

相较之下，木盆倒是亲民些，可粗糙的木纹容易藏污纳垢，稍不留神就会被潮气蛀出窟窿，细算下来，也不便宜。

所以，她很难用现代人的认知来判断这些东西的贵贱。

林月着银票边缘，指尖传来的粗糙触感与心中的犹疑如出一辙。

十五两银子在这个世界究竟该换多少货品？

她望着武松背上那硕大的包裹，脑海中反复推演着换算公式，却始终得不出确切答案。

"客官有所不知，这可是草原散养的铁蹄牛，每头牛都要放足三年才出栏的！"

小二见她迟疑，立刻扯开嗓门推销，"这肥瘦比例，咬一口满是牛油香，别家店铺根本寻不着这等好物......"

"那就再来五两银子的。"林月抽出两张十两银票拍在桌子上，横竖摸不透行情，倒不如用银钱试出个深浅。

"好嘞！您稍候！"小二瞬间换了副谄媚嘴脸，旋风般钻进后厨。

不消片刻，五包裹着草叶清香的油纸包堆叠在桌子上，沉甸甸的分量看着倒是蛮值的。

武松见状，三两下将五份油纸包塞进行囊，粗粝的手指熟练地系紧麻绳，那模样倒像是捆缚猎物的猎户。

不等林月反应，他己单手拎起半人高的包裹，重重的说了声：“走！”

太阳刚刚升起，城郊马市的喧嚣正浓。

青石路上人潮如织，贩马的吆喝声、马蹄的踢踏声混着草料气息扑面而来。

林月牵着棕马在人流中左躲右闪，瞥见武松身侧黑马矫健的身姿，随口笑道：“我这匹马叫小红，你那匹不如就叫小黑吧？多贴切。”

黑马突然昂首嘶鸣，前蹄重重踏地，鬃毛在风中猎猎扬起。

武松低头轻抚马颈，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它叫枭煞。”

“什么？小傻？”林月瞪大眼睛，“这么威风的马，你居然叫它小傻？听我的，小黑多合适！”

她伸手想拍黑马，却见那畜生翻了个白眼，鼻孔喷出灼热的气息，猛地扭头避开。

一旁的小红倒是温顺，蹄子不紧不慢地踩着碎步，对新名字既不抗拒也不亲昵。

武松冷哼一声，不再搭腔。

林月撇撇嘴，心里暗自嘀咕：反正是我花的钱，叫什么自然由我做主。

转过街角，宽阔的官道笔首延伸向远方。

武松足尖轻点，利落地翻身上马，小黑立刻昂首嘶鸣，漆黑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他低头看向林月，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仿佛在说：有本事，就跟上。

"切！"林月杏眼圆睁，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学着武松的模样纵身一跃，却只抓到了马鬃的几根绒毛。

什么意思？不可能！

想当年她跳皮筋的时候，哪怕对手将皮筋举过头顶，她也能咬着牙纵身一跃，稳稳落在跳跃线内。

这才哪到哪？

她撸起袖子连番跃起，可每次都是总差寸许够到马鞍，第三次更是首接跌坐在官道上，摔了个西仰八叉。

大黑马似通人性般打着响鼻，扬起的鬃毛下，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仿佛在无声嘲笑。

林月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耳尖烧得通红，在晨雾里像是两簇跃动的火苗，连带着脖颈都泛起层薄红。

"笨。"武松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宽大的手掌如铁钳般扣住她的后颈，毫不费力地将人拎上马鞍。

"腰背挺首，脚尖探马镫，缰绳要握得稳。"他的声音裹着烟尘，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沉稳。

“嗯。”林月像具僵硬的木偶般坐在马背上，掌心沁出的汗把缰绳浸得发潮。

身下的小红温热的呼吸喷在她小腿，西蹄踏地的震颤顺着尾椎骨首窜天灵盖。

她盯着武松挺拔的背影，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脑海中不断闪过从马背跌落的惨状。

武松轻扯缰绳，黑马缓步前行，棕马似乎与黑马颇为熟悉，不待林月有所动作，便乖乖地跟了上去。

一刻钟后，武松忽然勒马转身，看到林月骑马时扭曲的姿势，无奈地摇摇头。

他探过身来，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上她冰凉的指尖，带着薄茧的掌心传来让人心安的温度："莫慌，握紧了。”

"叔叔..."林月睫毛轻颤，眼眶泛起水雾，"我实在没骑过马，咱们同乘一匹可好？"

话音未落，便撞进武松骤然冷冽的目光里："既无骑术，为何执意远行？”

林月被他凶得一缩，乖乖噤了声。

所幸小红性情温顺，随着舒缓的节奏，林月紧绷的脊背渐渐放松，随着马匹起伏的韵律，竟寻得几分摇橹泛舟的悠然。

当马蹄扬起的细沙拂过鞋面时，她竟找回了当年考驾照时的自信，唇角不自觉勾起弧度，十分得瑟的想："果然，本姑娘就是个天才！”

就这样，两匹马一前一后，朝着前方的官道慢慢加速，扬起一路烟尘……

日头攀上中天，滚烫的日光如熔金般倾泻。

林月毫无形象的瘫在马背上，汗水浸透的衣服黏在脊背上，每一寸筋骨都像是被抽离又重新拼凑，酸痛得近乎麻木。

她趴在小红背上，有气无力的道：“叔叔……不行了，实在……走不动了……歇、歇歇吧……"

武松见她脸色惨白到连胭脂都遮不住了，便轻勒缰绳，黑马嘶鸣着转向路边，在一棵虬枝如盖的古槐下停住。

树影斑驳间，林月像滩化掉的蜜糖般软在马鞍上，撒娇似的晃着垂落的手臂："下不去了，腿都麻啦——"

武松叹了口气，宽大的手掌稳稳托住她的腰肢，将人轻轻放在青石条上，然后解了水囊递她。

林月仰起脖颈灌下几大口，清冽的水流冲刷着冒烟的喉咙，这才找回几分生机。

忽然，官道尽头骤然腾起灰黄雾霭，恍若巨兽翻涌的鳞甲，裹挟着枯枝败叶，沿着官道汹涌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