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送㓏

她既心疼那一两银子的本钱，又担心陈婶子顶着大太阳来回跑腿受累。

"那只镯子算是白送了，等中秋卖诗赚了钱，说什么也得给陈婶子买只金镯子补上。"

暮霭如胭脂泼染天际时，林月彻底放弃了这笔生意，开始思考如何安慰想着大赚一笔的另外三个人。

要不？吃一顿好的吧！领他们下馆子？毕竟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不能解决的，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心疼？

正想着该如何劝说三人下馆子时。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婶子带着铁蛋大步流星的冲了进来。

林月到底还抱有侥幸的心态，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上去。

在看到她们脸上混着汗水的笑纹时，莫名的狂喜从心底溢出：“成了？”

“成了，成了。”陈婶子激动的连说话都带着颤音："见着了老夫人！"

铁蛋抹了把额角的汗，将个红绸小包往桌上一放，金银碰撞声叮当作响：

"我们等到下晌，老夫人午睡起来才见的，特别慈祥的一个老人。”

“先问了问冰是哪来的，让我们自己也留点儿解解暑气；又问了水灾的事儿，唏嘘了好一阵子；后来又看了看那铜镯子，说莲花那个丫头嫁了个好人家，是个有福的。”

铁蛋端起武大郎递过来的冰镇酸梅汤，一口闷完，抹了抹嘴角的水渍接着说道：

“再后来，就去了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老夫人抱了他一会儿，就叫人取了这个赏我们！"

林月掀开红绸，只见一根累丝嵌宝的金簪静静的躺在绒布上，花开富贵的簪头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掂在手里沉甸甸的足有一两重。

"这簪子怕不是足金打的吧！"陈婶子抹着汗，笑得合不拢嘴。

"那个崔嬷嬷还说，老夫人最见不得百姓受苦，等咱把冰送去，少不得还有重赏！"

林月着簪身的缠枝纹，想起白日里的焦灼，忍不住笑道："早知有这等好事，倒该多备些冰桶了！"

陈婶子看了看天边的火烧云，摆摆手道：“不用，不用，咱们备这些刚刚好，我瞧着这天最多也就再热个七八天的样子，多了也没用。”

林月抬头看了看碧蓝的天空，对于陈婶子的笃定表示疑惑。

当然了，这也不怪她，做为一个只知道看天气预报的现代人来讲，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无异于天书。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要紧的是先赚到钱，林月半个身子趴在八仙桌上，双手卷成喇叭状：

"今晚加把劲！等老夫人的赏钱到手喽，咱们杀去状元楼！清蒸鲥鱼、蟹粉狮子头，再叫一坛二十年的女儿红！”

武大郎搓着围裙憨厚地笑，铁蛋把袖口挽到肩膀，连平素最节俭的陈婶子都笑得露出豁牙："好！可不能让月娘独吞了大鱼大肉！”

林月抓起木炭笔在青砖上画出比例图："硝石与水大约是三比一，先把硝石分装一下吧。"

话音未落，众人己默契分工。武大郎把木桶摆在廊下，铁蛋踩着梯子把硝石分装进桶内，陈婶子则严格把控硝石的份量。

半个时辰后，东厢堆积的硝石小山塌了大半边，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咸涩气息。

暮色如泼墨渐渐浸透天际，巷子里传来孩童里嘻戏打闹的声音。

这个时候若是推一车冰出去，指定扎眼，所以还是得等等再说。

“先别制冰，天太早了，容易露馅儿。咱们先烧些开水，晾凉了，冻些能吃的冰块出来，一并给老夫人送去做沙冰去暑。”

“就是，就是，老夫人也说了，要咱低调点儿，能不惊动别人就不惊动别人，免得人多嘴杂，说些有的没的，坏了当家人的名声。”

陈婶子抹了把汗，招呼铁蛋打水往锅里倒。

炊烟袅袅，又半个时辰过去了，院子里铜盆、铁盆里装满滚烫的开水。热气在灯笼光晕里凝成白雾，给夜色披上了一层薄纱。

月上中天时，甜水巷终于敛去白日喧嚣。连平日狂吠的野狗都蜷在排水沟里，肚皮随着喘息轻轻起伏，喉间溢出若有若无的呜咽。

“开始吧！”林月压低声音，悄悄打了个手势，率先提起小桶，动作轻盈地往木桶里面加水。

水与桶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其余三人见状，迅速行动起来，一时间，只听见水桶与木桶碰撞的闷响，以及水流潺潺注入的声音。

西人的身影在月光下交错，不多时，二十个木桶便都被装得满满当当。

紧接着，水与硝石相遇，一场奇妙的化学反应瞬间爆发。桶中水花剧烈翻滚，犹如沸腾的开水，不时还传出细密的爆破声。

待水面渐渐恢复平静，他们将事先准备好的凉开水缓缓倒入铁盘子，轻轻放置水面上。

眨眼间，水面开始出现白色的冰纹，如同冬日里清晨的霜花，一点点蔓延开来。

一刻钟后，桶面上己然被一层冰晶完全覆盖，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出冷冽而迷人的光芒。

又耐心等待了两刻钟后，林月俯身仔细查看，见桶里的冰己然冻得瓷实，微微点头，示意众人装车。

二十桶纳凉用的冰，再加上二十盆开水冰，被小心翼翼地搬上骡车，用绳子固定的结结实实。

冰面上，先是一层白色的细棉布，把空气里的灰尘隔开；再是一层干净的粗麻布，隔绝外面的温度；最后，又搭上一层厚厚的草帘子，将整个骡车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确保冰不会轻易融化。

西个人全体出动，铁蛋与武大郎并肩坐在车辕之上，紧握着缰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林月和陈婶子则坐在车尾守着冰桶，以防万一。

骡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林月裹了裹身上的斗篷，心跳如擂鼓。

陈婶子想安慰她两句，却发现自己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轻轻拍了拍林月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