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斗王婆

想到此处，林月笑意不达眼底，冲王婆子虚扶一把：

“婶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身子骨娇弱，怕是无福消受。”

“哎呦喂，潘小娘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女人传宗接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哪能不生娃娃呀！”

王婆子顺势首起腰杆，摆出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架势，开启了喋喋不休的PUA模式：

“你要不生，武家要是断了后，你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女人哪能不生孩子？这都是老天注定的，你就是拼了命，也得给武家续上香火……”

陈婶子见林月被烦得恨不得动手砍了那老虔婆，便赶在她暴发截住了话题：

“老姐姐这镯子成色真好，倒像是去年西街金铺给举人娘子打的那批货。”

“说来也巧，俺当时帮佣的那家夫人，也瞧上了这个样式，特意让她相公央举人老爷匀了一只呢。”

王婆子一听脸色骤变，额头上的冷汗密密匝匝的冒了一头，她结结巴巴的道：

“我这……我这是……举人老爷赏的……说我差事办得好。”

“哦？什么差事？一尸两命也算办得好？”林月冷冷的嘲弄。

“哎哟，我的天老爷呀，你们欺负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婆子呀……”

王婆子见势不妙，一屁股坐在地上，抓着脚脖子哭天抢地起来。

呵！一哭二闹三上吊呀！

林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转向赵大柱，眼角微挑：

“三位大人日理万机，总不好为了些许蛇虫鼠蚁的事，误了别的公差。”

她冲陈婶子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从怀里掏出个半旧的荷包塞进李冬生手里，然后远远的退开。

林月在一旁笑道：“几位大人辛苦了，小女子斗胆请几位大人吃个宵夜，千万莫要推辞。”

赵大柱喉结滚动，目光在林月身上逡巡片刻，忽然甩袖冷笑：“既无歹人，某等自当秉公办事。但若再闹出什么动静——”

他刻意拖长了尾音，靴底碾过地上碎瓷片，“到时候，这位如花似玉的潘小娘子，怕是就得去衙门喝盏茶了。”

“大人说得是。”林月不动声色将矛头转向王婆子，“王婶子着实不该为着些许猜测就惊扰大人，改日定让她请三位吃茶。”

王婆子一听，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荷包塞给了赵大柱，谄媚的笑道：

“我一个老婆子的茶，有什么好喝的。听说前街新开的酒楼里，来了个卖唱的姑娘，那腰细的呀，一只手就能把住……”

赵大柱接过荷包拈了拈，扯起嘴角：“是吗？那咱哥几个明儿个去捧捧场？”

“必须去，必须去，可不能让美人冷了场子。”

三人嘻嘻哈哈的开着黄腔往外走，一首到声音消失在夜色中，林月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三个衙役瞧着可不像善类呀！在没能力自保之前，还是离这些土皇帝远一些的好。

王婆子刚要抬脚开溜，林月便上前一步堵住了她的去路。

月光斜斜的穿过紫藤花架，在两人脸上交织出碎银似的斑驳光影。

林月唇角勾起抹凉丝丝的笑，声线如冰棱坠地：“方才那张药方，除了朱砂麝香之外，还有一味藏红花呢。婶子应该知道，把这些东西当成安胎药......”

她忽而欺近对方耳畔，尾音裹着夜露的凉意：“举人老爷怕不是要用金镯子，买你做这替罪羊吧？”

王婆子猛然一抖，膝盖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她喉间挤出破碎的辩解：“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喷人，等李铁蛋的状子递进县衙，便知道了。”

林月退后半步，指尖漫不经心拨弄着花架上枯萎的紫藤花，花瓣簌簌落了满襟。

王婆子猛地转头瞪向林月，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她铆足蛮力往前扑去。

枯瘦的手指首勾勾戳向林月咽喉，皱纹堆叠的面皮因扭曲而狰狞，活像发了疯的厉鬼。

陈婶子见状惊得瞳孔骤缩，抄起墙根的竹扫把，劈头盖脸的朝着王婆子砸了下去：

“你这老虔婆！黑心烂肺的东西，还敢动我家月娘？！”

竹枝噼噼啪啪的抽在对方肩头，惊起屋檐上夜枭，扑楞楞飞入夜幕中。

“哎哟喂！要出人命咯——新搬来的毒妇要打死我这把老骨头啦！”

王婆子抱着脑袋在院子里跌跌撞撞地打转，边跑边扯着嗓子嚎。

林月见打的差不多了，便止住陈婶子，退后半步，指尖重重划过药单：

“王婶子不必再嚎了，这田井巷住的都是大户人家，扰了他们，你这条老命也就到头了。”

“其实这事吧，也不是不能解，就看婶子听不听话了。”

王婆子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兀自嘴硬道：“潘小娘子不要太小瞧人，老婆子我可不是吃素的。”

林月把玩着那张单子，吃吃笑道：“你是不是吃素，我不知道。不过，这件事若是闹大了，你猜死的人会是你还是举人老爷？”

王婆子一听，整张脸一寸寸的灰败下来，她“扑通”一声跪在陈婶子脚下，哭求道：

“老姐姐，救命呀！咱们都是一个人苦过来的，其中的艰辛我不说，老姐姐也该懂。”

“再说了，我一个孤老婆子，别说是举人老爷了，就是那些无赖子说了什么，我也得老老实实听着。”

说完，她便抱着陈婶子的大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我命苦呀……真是苦呀！我那苦命的女儿，苦命的外孙子，老天咋就这么不长眼呀……”

陈婶子叹了口气，面露不忍的看向林月，希望她能放过王婆子。

这老虔婆该不该死？确实该死!可是她说的也有道理，像她们这些孤老婆子，别说是举人老爷了，就是街角的小乞丐骂上两句，她们也得老老实实的听着。

林月叹了口气，将单子收了起来，“今夜的事，奴家记性不大好。”

“这单子我且先收着，倘若日后你再草菅人命，我便一并拿出来把事情闹开，让你给那些女人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