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雪山结界

昆仑山口的风卷着冰碴子，在防寒面罩上刮出细密的划痕。顾砚蹲在背风处绑紧冰爪，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冷月正用牙咬开冻硬的能量胶包装，这个动作让她颈侧的狐形胎记完全暴露在月光下。

"还有三小时日出。"李教授用虎头杖敲击冰面，杖尾铜铃早己覆满霜花，"当年科考队就是在...咳咳..."老人的咳嗽声被狂风撕碎，顾砚看见他吐出的热气在空中凝成小篆状的冰晶。

海拔五千西百米的夜像块墨色琥珀，把三人凝固在陡峭的冰壁上。顾砚的登山镐突然打滑，镐尖溅起的冰屑在头灯照射下，竟折射出七彩光晕。这异常的光谱让他想起《鉴玄录》里"蜃楼结界"的记载，指尖悄悄摸向怀中的青铜匣。

冷月突然拽住他的安全带："看冰层。"她剑尖挑开表层积雪，冰面下封冻着密密麻麻的青铜箭簇，箭尾羽毛保持着飘动时的弧度。顾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这些箭矢的制式与三星堆出土的完全相同，但表面蚀刻的雷纹正在缓慢流转。

李教授的虎头杖突然脱手坠崖，杖头翡翠在冰壁上撞出清脆回响。顾砚正要抛绳，却发现翡翠碎片悬浮在半空，排列成二十八宿的方位。"是空间折叠。"老人声音发颤，"我们己经在结界里了。"

狂风骤停的刹那，顾砚听见冰层深处传来编钟奏鸣。眼前的冰壁突然浮现出无数镜面，每个镜中都有三人倒影，但那些倒影正在做出截然不同的动作——有的在厮杀，有的在跪拜，还有的倒影里冷月身后摇曳着三条狐尾。

"闭眼！"顾砚扯下冷月的防雪镜，用血在镜片上画出重瞳符。再睁眼时，冰镜中的倒影只剩本尊，但所有镜面都映出他们身后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冷月反手掷出短剑，剑身穿过冰镜的瞬间，整面冰壁开始龟裂。

"西北庚金位！"李教授突然喷出口鲜血，在雪地画出先天八卦。顾砚甩出墨斗线缠住冷月腰际，借力荡向震位冰棱。青铜匣开启的刹那，月光被折射成七道虹桥，最左侧那道恰好照在冰壁某处——那里封冻着具身着周朝玄端礼服的尸体。

冰层轰然炸裂，暴雪倒灌进豁口。顾砚在失重中抓住冷月手腕，触感冰凉得不似活人。无数冰镜碎片悬浮在空中，每片都映出不同时空的景象：戴傩面的祭司在冰原起舞，装甲车碾过经幡，还有未来某个时刻的自己浑身浴血地抱着青铜匣。

"抓紧！"冷月突然显化狐耳，尾椎骨处隆起衣料的褶皱。她瞳孔泛起金芒，指甲暴长刺入冰壁，在垂首的冰面上犁出十道深沟。顾砚嗅到血腥味，她的指尖正在渗出银蓝色血液，坠落的血珠在冰面蚀刻出古老咒文。

李教授的惊呼从上方传来。老人挂在冰锥上，虎头杖正与冰层中的青铜剑较劲。当剑身完全拔出时，整座雪山发出痛苦的呻吟，顾砚怀中的青铜匣突然变得滚烫——匣内浮现出与剑柄相同的饕餮纹。

三人跌进冰窟的刹那，暴风雪重新呼啸。头灯照亮穹顶的瞬间，顾砚的呼吸停滞了：上百具冰棺倒悬在洞顶，每具棺内都封着具掐诀的修士遗体。他们道袍上的门派徽记跨越夏商周到明清，最新那具竟穿着民国长衫。

冷月突然跪倒在地，她的发丝无风自动，脖颈浮现出锁链状纹身。顾砚想要搀扶，却被她周身爆发的寒气震开。冰面在她掌心下融化，露出深埋的青铜祭坛，坛中央供着半块灵源碎片——正是古籍记载的"天枢"。

"别碰！"李教授的虎头杖挡住顾砚。杖头残留的翡翠突然映出恐怖画面：二十年前那支科考队成员，在触碰碎片的瞬间血肉崩解，骨骼上长出青铜结晶。但画面突然扭曲，顾砚在翡翠反光中看见教授后背趴着个道袍虚影。

冷月的银发己垂至腰际，她徒手抓起灵源碎片的刹那，整座冰窟开始坍缩。顾砚扑过去握住她的手，青铜匣自动开启吞噬寒气。在极寒与炽热的撕扯中，他看见冷月眼底闪过千年孤寂——那是她在历代轮回中寻找灵源的记忆残片。

冰棺接连炸裂，修士遗体化作冰雾涌入灵源。李教授突然诵念起晦涩咒语，虎头杖上的鲜血凝成符咒。当灵源碎片嵌入青铜匣时，顾砚听见冰川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仿佛某个被镇封的巨物正在苏醒。

洞外传来雪崩的轰鸣，晨曦却被黑云吞噬。冷月恢复黑发模样昏厥在地，她掌心握着块冰晶，晶体内封印着半片带血的狐尾。顾砚捡起李教授遗落的怀表，发现照片背景里的青铜棺正在渗出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