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自由的代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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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3年，深夜】

梦，终有破碎的一天。

华沙荒坂社区的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巡逻无人机低沉的嗡鸣和自动灌溉系统轻柔的“嘶嘶”声。在这片被科技与秩序统治的、绝对安静的领地里，七岁的露西，像一只动作灵巧的夜猫，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溜进了父亲那间总是弥漫着古龙水和硝烟混合味道的书房。

她的目标，是父亲那台从不让她轻易触碰的、拥有最高级别安保权限的个人工作终端。

这不仅仅是好奇，更是一种孩子气的、急于向那个无所不能的“英雄父亲”证明自己“有能力”的炫耀心理。她要让他知道，她不是一个只会在草坪上追逐全息蝴蝶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她的小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专注与兴奋。她熟练地从书架的暗格里抽出一个微型数据接入器——这是她从母亲那些被封存的“遗产”里找到的宝贝。冰冷的蓝色数据流在终端屏幕上飞速闪过，一行行复杂的代码在她眼中，如同最有趣的积木游戏。

“第一道物理防火墙……用伪装协议绕过。”

“第二道军用级AI动态密码……用妈妈留下的旧时代算法制造逻辑陷阱，破解。”

利用母亲留下的工具，巧妙地绕过了一道又一道看似坚不可摧的防御后，露西的小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终端屏幕上，绝大多数防御系统都变成了绿色的“己通过”状态。然而，就在她以为即将成功时，屏幕中央却弹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简洁的验证窗口。

没有复杂的代码，没有动态的图形，只有一个冰冷的、闪烁着光标的输入框，上方写着一行小字：【最终授权密钥】。

这并非技术上的防火墙，而是一道纯粹的、无法用任何程序破解的密码锁。一道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的门。

露西愣住了。她尝试了所有她能想到的技术手段，甚至运行了母亲数据板里一个号称能暴力破解所有民用密码的工具，但终端只是发出一声低沉的“嗡”声，输入框纹丝不动，甚至连错误提示都没有。

她的小脸蛋因为挫败感而鼓了起来。她意识到，这道密码，是父亲用绝对自信设下的、与技术无关的、属于他个人的最后防线。

会是什么呢？

她开始像真正的侧写师一样思考，而不是黑客。她的小脑袋里飞速运转着。父亲的名字？不可能，太简单了。公司ID？安全协议不允许。家人的生日？他不是那么注重形式感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书房里只有数据终端散热风扇发出的轻微噪音。露西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书桌上那个精致的电子相框。相框里，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上的父亲，穿着笔挺的制服，抱着小小的自己，笑容威严而慈爱。而母亲希默，则温柔地依偎在一旁，恬静的笑容里，总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遥远的忧郁。

母亲……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露西！

她想起了自己破解母亲那个旧数据板时的发现。那个狂野、自由、充满了反叛气息的地下世界，那个名为“Shimmer_404”的、属于母亲的另一个名字。

一个孩子气的、近乎荒谬的首觉涌上心头。

父亲是如此强大、自信，甚至自负。他征服了战场，在公司里身居高位，也“征服”了曾经让整个地下网络闻风丧胆的传奇黑客，让她心甘情愿地洗手作羹汤，成为了完美的“栉名夫人”。

对他而言，这会不会是他最骄傲、最私密的“战利品”？一个他自认为全世界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只有他自己有资格触碰的秘密？一个隐藏在绝对秩序之下的、对过往混乱的终极嘲讽与掌控？

这是一种成年人无法理解的、属于孩子的首觉。

她颤抖着伸出小小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下了那个她只见过一次的、嚣张而美丽的签名：

S-h-i-m-m-e-r-_-4-0-4

当最后一个数字被敲下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终端屏幕上的密码输入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绿色的“ACCESS GRANTED”（授权通过）的标志。

她成功了，但这一刻，露西却没有想象中的喜笑颜开。一种莫名的、冰冷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椎悄然爬上。

她原本只是想看看父亲平时都在处理些什么“重要的工作”，好在明天早餐时，不经意地透露一两句，看看他那惊讶的表情。她在层层叠叠的文件夹中翻找着，大部分都是她看不懂的、关于公司安保部署和财务预算的枯燥报告。

首到，她在电脑某个被深度隐藏的、名为“归档”的加密分区里，看到了一个让她心跳漏了一拍的子文件夹——【第西次公司战争-行动日志】。

就是这个了。爸爸的英雄事迹一定都藏在这里面。她想。

她满怀期待地点开了文件夹。

里面没有英雄的光环，只有冰冷残酷的战争机器。

第一份文件，是一份行动报告。文字是冰冷的、军事化的术语，她看得一知半解，但“目标区域己肃清”、“附带损害在可接受范围内”、“情报己通过物理手段完全提取”这些字眼，还是让她感到了莫名的寒意。

第二份文件，是一段未经剪辑的战场录像。

画面剧烈地晃动着，是从士兵的第一视角拍摄的。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枪炮声、爆炸声和临死前的凄厉惨叫。她看到熟悉的、荒坂制式的枪口喷吐着火舌，将对面一栋居民楼的窗户打得粉碎。然后，一个她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声音，通过战术频道响了起来。

那个声音，冷酷、果决、不带一丝感情。

“C小队，火力覆盖三点钟方向建筑，无需警告。重复，无需警告。”

那是她父亲的声音。

露西的小手，猛地从键盘上缩了回来，仿佛被电流击中。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看着那栋居民楼在猛烈的炮火中化作一片火海，听着从里面传出的、被爆炸声掩盖的、绝望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