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晶谷之行（2）

但是，对付这种自以为是的、眼高于顶的家伙，他也必须拿出自己的态度和筹码，不能让他们以为自己是那种可以被随意拿捏的、见钱眼开的软柿子。

想到这里，里昂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特使那双充满了审视和期待的眼睛。他并没有立刻回答特使的问题，而是转过头，对那个脸色苍白、眼神中却充满了感激和不安的拾荒者说：

“你的手指暂时保住了，但后续的抗感染和神经恢复治疗非常重要。这几天不要碰水，按时来我这里换药。费用……”他看着拾荒者的脸，脑中的“信用名单”连翻了好几页，“……等你下次捡到什么值钱的废品再说吧。”

拾荒者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里昂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始收拾手术台上的器械，仔细地擦拭着手术刀上残留的血迹，仿佛完全忽略了站在一旁、脸色因为里昂的“怠慢”而开始变得有些难看的特使。

特使脸上的职业化微笑，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他那枚流线型的黑色义眼深处，数据流般的光点微微跳动，右臂的仿生手指不自觉地紧绷了一下，关节处银色的纹路也随之隐现。

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在贫民窟里开破烂诊所的、名不见经传的地下医生，竟然敢在他面前摆出如此倨傲和无礼的姿态。要知道，在晶谷，即便是那些所谓的“顶尖专家”，在他这位“先生”的特使面前，也无一不是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里昂这种近乎“目中无人”的高傲态度，非但没有让他当场发作，反而让他心中那份因为任务压力而产生的焦虑，诡异地减轻了几分。因为在他看来，只有那些真正拥有顶尖技术和真才实学的“大师级”人物，才配拥有，也才敢于展现出如此不合时宜的、却又令人印象深刻的“高傲”。或许……这个看起来平凡的里昂医生，真的拥有解决“先生”那个天大麻烦的、不为人知的“独门绝技”？

里昂不紧不慢地将所有手术器械都清洗完毕，并分门别类地泡进消毒液里。整个过程，他花费了足足有二十分钟。然后，他才像是刚刚想起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一般，抬起头，用一种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早己有些不耐烦的特使，淡淡地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你刚才说的那个病例了。”

“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压下心中因为特使那番话而泛起的种种疑虑，和对那些所谓的“大人物”本能的警惕与厌恶，对特使点点头，“我可以去。这个病例听起来，确实很有挑战性。”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露西——自特使进来，她就一首站在诊所最阴暗的角落里，像只警惕的小猫，用充满了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怀疑眼神，一言不发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他继续用一种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但是，我需要一名助手在手术过程中协助我。她必须是我完全信任的人。”他用下巴指了指露西。

特使显然没料到这个“多余”的要求。他的刀锋般眉毛微微皱起，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不悦，似要拒绝。但对上里昂那双冰冷的目光，再想到雇主对此次诊疗的重视和对里昂“独门医术”的渴求，他迅速权衡利弊，掩去不快，挤出职业化的虚伪微笑。

“……好吧，医生。既然您坚持，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只要您的这位助手，足够专业，并且能严格遵守我们客户的一切保密协议。当然，也请务必确保，您的助手……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他的语气虽然依旧客气，但那份潜藏在字里行间、几乎要溢出来的警告意味，却不言而喻。

次日，里昂和露西收拾行装。里昂从满是奇异工具的医疗包中挑出一个改装急救箱，内装高浓度特效药剂、生物缝合线和自制的微创神经手术工具。

他此行没有携带热武器。一来，是因为特使在邀请时就己明确告知，晶谷居住区的安保等级极高，堪比军事禁区，任何未经授权的武器，都绝对无法通过安检系统带入。

二来……他也不想在露西面前，再次轻易展露自己狰狞的一面。不过，他还是在自己的皮夹克内衬里，巧妙地隐藏了一根高强度合金甩棍。

他们随特使穿过灰烬带垃圾堆积的街道，绕过破败棚屋和衣衫褴褛的贫民，来到一辆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浮空车前——漆黑流线型车身，幽蓝反重力引擎光晕闪烁，顶级豪华定制款。

里昂对此早己见怪不怪，夜之城比这更奢华、更夸张的座驾，他也不是没见过。而露西，则只是极为嫌恶地、从鼻腔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嘁”，仿佛多看一眼这辆象征着特权与压迫的“怪物”，都会弄脏她的眼睛。

车门优雅地向上方滑开，露出了内部宽敞得超乎想象、装饰也极尽奢华到令人发指的移动空间。

柔软舒适的、稀有深海生物皮革包裹的独立座椅，可以根据乘客的体温、体重和细微的坐姿变化，自动调节到最完美的包裹度和人体工学支撑度；

车内壁上镶嵌着巨大的、宛如透明无暇的水晶般的全息娱乐交互系统，可以即时投射出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甚至带有触觉反馈的沉浸式三维影像，提供全球所有加密或公开频道的实时资讯和顶级定制娱乐节目；

一个巧妙隐藏在座椅扶手内的、声控伸缩式车载吧台，甚至还储存着极其昂贵的天然有机果汁、由调酒大师精心调制的特供鸡尾酒和米其林三星厨师手工定制的、造型别致的精致点心，可以满足乘客在旅途中随时可能产生的、任何刁钻的口腹之欲。

两人登车。出乎里昂意料的是，露西对豪华的车厢内部竟然表现得毫无兴趣，甚至连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她只是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便开始闭目养神，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