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夜之城往事（5）

铁拳当时还是一个刚在夜之城佣兵圈崭露头角不久、名气不算太大但行事作风颇为硬朗、手下也聚集了一帮悍不畏死的兄弟的小型佣兵团——“灰烬之鹰”的队长。他被手下拼死抬进来时，浑身是血，呼吸微弱，几乎己经处于失血性休克和多重器官衰竭的边缘状态，按照任何常规的医疗标准，都属于可以被首接放弃的“黑色标记”伤员。

但里昂给他做初步检查时，却从他那双虽然涣散但依旧残留着一丝不甘和凶悍的眼睛里，看到了极其强烈的求生欲望。也许是某种首觉，也许是英雄惜英雄，里昂最终还是将他标记为了“红色优先”。

混乱结束后，里昂亲自为铁拳进行了长达数个钟头的手术。操作极其复杂凶险——清创、止血、修复受损的内脏、移除破碎的义体残片、重建被摧毁的胸腹腔结构……他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知识和体力，硬生生地将铁拳从死亡线上一步步拉了回来。

几天后，铁拳终于从深度的药物昏迷中苏醒过来。当他从手下兄弟口中得知，救了他这条命的，竟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甚至还有些瘦弱、没有任何义体改造的年轻小子时，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惊、敬佩和感激。

他看到了里昂身上那种在极端混乱和绝望环境下所展现出的、远超其年龄的冷静、智慧和惊人的专业能力，更看到了他身上那股不屈不挠、在死神面前也敢于亮剑的顽强生命力。这样的人，天生就该是在刀口上舔血、在炮火中穿梭的佣兵！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铁拳的声音因为重伤还很虚弱沙哑，但那双经历过无数战火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里昂。

“里昂·雷诺。”他平静地回答，仿佛刚才救活的不是小有名气的佣兵头目，而只是个普通的街头伤者。

“里昂……”铁拳点点头，“有没有兴趣换个活法？与其在这给那些杂碎服务，赚点不够塞牙缝的欧元，不如跟我干。”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灼热和真诚：“我的小队，‘灰烬之鹰’，虽然现在元气大伤，但底子还在。我们缺一个像你这样技术过硬、胆子又够大、关键时刻还能顶住压力的医疗兵。我保证，只要你点头，你得到的会比现在多得多——无论是欧元，尊重，还是……一个能让你真正施展才华、并且能把后背交给兄弟的团队。”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在里昂因为连轴转而有些麻木的心湖中，激起层层涟漪。

他盯着眼前男人真诚的眼睛，又想了想自己那看不到任何未来的地下医生生涯，以及内心深处那对“力量”、对“名声”、对“不再任人宰割”的渴望……

起初，里昂犹豫不决。他厌恶无谓的暴力，也亲眼见证了太多佣兵的悲惨下场——要么死在任务中，要么因为背叛而一无所有，要么最终被公司碾压成齑粉。他不想重蹈覆辙。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里昂一边继续照料着铁拳和其他人的伤势，一边不动声色地利用自己在太平洲街头巷尾建立起来的一些微薄人脉，暗中打听关于“灰烬之鹰”和铁拳的底细。

他从那些真假难辨的信息中筛选，逐渐拼凑出一个大致的轮廓：“灰烬之鹰”确实如铁拳所言，而且铁拳本人在佣兵圈子里的风评还算硬朗，以作战勇猛、信守承诺和对兄弟相对公道著称，虽然干的也是刀头舔血的买卖，但至少不是那种背后捅刀、随意抛弃同伴的小人。

这些情报，加上他亲眼所见铁拳在危局中展现出的领袖气质和对手下人的那份担当，让他内心的天平开始慢慢倾斜。

做出最终决定前，里昂找到了响尾蛇，他是这家临时诊所的实际负责人。

他本以为响尾蛇会因为少了个得力助手而大发雷霆或索要高额的“赎身费”，没想到响尾蛇只是叼着烟，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出奇爽快地摆了摆手：“呵，小子，我早就知道你这尊大神留不久。铁拳那家伙也算条汉子，跟着他，总比窝在我这破地方给些烂人缝针有出息。”

他吐了个烟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熏黄的牙：“快滚吧！以后发达了别忘了老哥我就行。下次看到我倒在街头，记得拉兄弟一把，别让我死得太难看！”

里昂没想到响尾蛇会如此轻易放人，甚至还带着几分祝福的意味。虽然响尾蛇平时没少克扣他的酬劳，但毕竟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给了他一个落脚和糊口的地方。

这份爽快让里昂心中涌起感激。“谢了，蛇哥。”他低声说道。

日后里昂虽然加入了“灰烬之鹰”，但只要响尾蛇有需要，在不与团队利益冲突的前提下，他都会尽力帮忙，甚至医疗服务都只收他成本价。

了却牵挂，经过数日的激烈思想斗争和对未来的反复权衡，他最终在铁拳伤势基本稳定、准备带队离开这个临时诊所时，找到他，点点头，说出那句改变了他一生轨迹的话：

“我……可以试试。”

就这样，里昂踏上了夜之城佣兵的道路。

加入“灰烬之鹰”的初期，里昂主要负责团队的医疗保障和后勤工作。他会仔细检查和维护团队成员那些因为常年战斗而总是出各种小毛病的义体——比如队长铁拳那条在第二次中美洲战争中失去后替换的义肢，它们是铁拳经验与领导力的证明，却也因陈旧而需要格外呵护——小队再没有出现抱怨义体出故障的声音。

里昂也会一丝不苟地清点和采购任务所需的药品和医疗器械。他厌恶过去在凤凰城黑市和帮派据点间过着的不稳定生活，铁拳的重情重义与强大领导力让他心生敬佩，视其为精神导师。尽管如此，里昂内心深处对无谓的杀戮仍抱有抵触，这是他作为医者的最后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