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夜之城往事（2）

这种“成为传奇”的念头，如同疯长的剧毒藤蔓，瞬间缠绕了他整个年轻而饥渴的灵魂，成了他最初在夜之城这片极端残酷、也极端自由的环境下，挣扎求存的唯一动力和精神支柱。

在响尾蛇的引荐下，里昂开始在夜之城的地下黑市和各个帮派——主要是海伍德的瓦伦蒂诺帮和沃森区的一些小帮派——的据点之间游走，操起了他非法医疗的“老本行”。

他负责为那些在火并中受了重伤、不愿或不敢去正规医院的帮派分子，或者执行任务失败、被雇主抛弃的底层佣兵，以及那些因为贪图便宜、使用了劣质或非法义体而出现严重排异反应，乃至濒临赛博精神病边缘的倒霉蛋，提供最原始、也往往是最后的紧急治疗。

他不再有固定的诊所，环境总是极其恶劣——他的“手术台”，可能是海伍德某个散发着毒品气味的破旧公寓楼的浴室地板，可能是沃森区码头附近某个堆满腐烂鱼虾、漏着海风的集装箱角落，甚至可能就是在某个帮派火并刚刚结束、血迹还未干涸、弹壳散落一地的肮脏小巷。

他没有精密的医疗设备，药品也总是最廉价的或者来路不明的替代品，很多时候，他能依靠的只有他那双在无数次拆解、缝合、救治中磨练得异常稳定和灵巧的手，以及那些从养父那里学来的、虽然粗暴但却极端实用的战地外科技术。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因为一次偶然的“业务”机会，他接触到了夜之城那同样混乱、血腥但却充满了荷尔蒙与原始生命力的地下拳击圈子，并因此认识了一个日后对他意义非凡的人——维克多·维克托。

当时的维克多，还远不是后来那个在沃森区享有盛誉、受人尊敬的义体医生。他只是一个二十出头、体格强壮、怀揣着拳王梦想的年轻拳手。他在海伍德的一些小型地下拳赛中打出了一点小名气，凭借着精湛的拳击技术和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勉强维持着生计。

夜之城的地下拳赛，残酷而首接，几乎没有任何规则可言，很多时候比街头火并还要血腥。按照不成文的规矩，每个参赛选手都需要有自己的场边医疗团队待命，以便在赛中或赛后及时处理可能出现的各种致命伤势。

但维克多一无所有，除了他那双铁拳和一腔热血。他没有钱去雇佣那些收费高昂的专业医疗团队，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助手都请不起。于是，通过某个同样在底层打混的中间人介绍，他找到了当时正在为生计发愁、收费极其低廉的里昂。

就这样，里昂一个人成为了维克多的“专属医疗团队”。他的破旧医疗包中塞满了基础医疗用品，大部分还是他从凤凰城带来的存货，或者用极低价格从某些特殊渠道弄来的“次级品”。

一开始，两人之间仅仅是纯粹的雇佣关系。维克多在拳台上挥洒汗水和鲜血，里昂则在台下那个充斥着汗臭、血腥味和廉价酒精味的角落里，默默准备着可能随时需要用到的止血剂、缝合针线、骨骼固定夹和一些能暂时压制疼痛的劣质兴奋剂。

但很快，在一场关键的晋级赛中，维克多虽然凭借顽强的意志和凶猛的攻势击倒了对手，但自己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的右眼眶被对方狠狠击中，眉骨开裂，鲜血糊满了半张脸，视网膜也受到了震荡，几乎当场失明；左臂的肱二头肌也因为一次不成功的格挡而被对手的肘击重创，严重撕裂，几乎抬不起来。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维克多摇摇晃晃地走下拳台，几乎是首接栽倒在了里昂的怀里。在场边那个临时搭建的、灯光昏暗、条件简陋得如同屠宰场的急救区里，里昂展现出了与其年龄和经验极不相符的冷静和专业。

他先用最快的速度，为维克多止住眼眶的出血，仔细检查了眼球的损伤情况——万幸的是，视神经没有完全断裂——然后用冰袋和他自己调制的的消肿药膏进行了紧急处理。

紧接着，他用一种近乎艺术般精准的手法，为维克多那血肉模糊、肌肉纤维断裂的左臂进行了清创、缝合和固定。整个过程，他的手稳得像磐石，眼神专注得如同最精密的激光扫描仪，仿佛外界的喧嚣和血腥都与他无关。

那一次，里昂不仅保住了维克多的右眼，还最大限度地保全了他左臂的功能，让他没有因为这次重伤而彻底断送拳击生涯。

比赛胜利后，维克多用那笔不算丰厚但却意义非凡的奖金，坚持要请里昂去一家他还算常去的小酒馆吃饭。

酒过三巡，两人脸变得通红的同时，话也渐渐多了起来。维克多第一次向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敞开了心扉，讲述了他对拳击的热爱，对冠军的渴望，以及在夜之城这个吃人地方打拼的艰辛。里昂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听着，偶尔会回应几句，或者提出一些关于义体改造对格斗影响的、非常专业的问题。

那顿饭，让两人的关系第一次超越了单纯的雇佣，萌生了一丝真正的友谊。

再后来，又一次拳击比赛胜利后，维克多心情大好，拉着里昂准备去他新发现的一家据说拉面味道“一级棒”的小店庆祝。就在他们兴高采烈地离开略显偏僻的赛场，穿过一条灯光昏暗、堆满垃圾的狭窄小巷时，一群面色不善的赌徒突然从巷子两头冒了出来，将他们堵在了中间。他们大概有七八个人，手里都拿着棒球棍或铁管之类的家伙。

“妈的！就是这个小子！害老子输光了！”为首的壮汉脸上带着刀疤，恶狠狠地指着维克多骂道。显然，他们在刚才的比赛中，因为维克多爆冷获胜而输光了赌注，现在是来寻仇报复的。

“小子，这不关你的事，快滚！”另一个赌徒指着里昂，不耐烦地吼道，“我们今天要把这个狗杂种打出屎来！你要是识相，就别他妈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