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归墟火种

迁徙队伍在星图指引下抵达东海岸时，正是潮汐退尽的卯时。姬野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突然发现星图上的青铜齿轮开始逆向旋转。

"这是归墟的警示。"涂山芸将狐火珠悬于掌心，幽蓝火焰映出海底模糊的轮廓，"传说东海深处有座倒悬之城，凡人入内必死。"

陆压的道袍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星图显示归墟有建木残根，或许能重立天地支柱。"他的指尖划过星图上闪烁的光点，"但必须在子时潮起前找到入口。"

队伍刚踏上沙滩，海水突然沸腾。三头背生骨刺的巨蟹从浪中跃出，螯钳夹碎两艘竹筏。涂山芸的狐火化作锁链缠住巨蟹，却见蟹壳裂开，露出内部密密麻麻的寄生海蛭。

"小心它们的涎水！"神农战士抛出解毒药粉，"这些海妖受过九黎血祭！"话音未落，被海蛭咬伤的士兵皮肤迅速溃烂，伤口中钻出透明线虫。

姬野的盘古剑斩落巨蟹头颅，却发现断口处涌出黑血。血珠落地化作水母，触须缠住三名战士。陆压急中生智，将铜钱剑插入沙中："离火位！"海浪突然分开，露出海底燃烧的琉璃盏。

"是女娲补天剩下的三昧真火！"涂山芸的九尾卷起琉璃盏，幽蓝火焰遇水不熄。巨蟹群嗅到火息纷纷后退，海蛭在火焰中化作青烟。

星图突然剧烈震动，一道血色流星坠入深海。姬野瞳孔泛起金光，看见流星坠落处升起青铜巨柱，柱身上缠绕着正在蜕壳的龙形生物。

"那是烛龙的幼体！"陆压的声音带着颤抖，"归墟竟在孕育新的祖巫？"

当队伍抵达归墟入口时，海底浮现出巨大的青铜门扉。门缝中渗出的黑气腐蚀着海水，形成诡异的漩涡。阿桑临终前留下的龟甲突然飞起，嵌入门中央的八卦凹槽。

"阵眼在巽位！"姬野将盘古剑刺入冰层，十二祖巫虚影在门上显现。青铜门缓缓开启的瞬间，无数发光的鲛人从门缝游出，它们的尾鳍上绑着卷卷血书。

涂山芸接住最年长的鲛人，发现它双目己盲："这些是东海原住民，被九黎祭司挖去了眼睛。"她用狐火融化鲛绡上的冰碴，"血书写的是《归墟志》残卷。"

陆压接过泛黄的鲛绡："烛龙蜕壳需吞噬天地灵气，九黎祭司想用归墟的力量复活蚩尤..."他的手指突然顿在某处，"这里提到'以不周遗骨为引，可重塑天地'。"

姬野的脑海中闪过蚩尤战场的画面："不周山倒塌时，共工的断角被九黎祭司取走了。"他握紧盘古剑，"看来归墟深处藏着祖巫的秘密。"

海雾突然变得粘稠，无数透明触手从漩涡中伸出。鲛人们发出凄厉的尖啸，集体撞向青铜门。姬野看见触手上布满倒刺，每根倒刺都缠着发光的人类魂魄。

"是九黎的摄魂藤！"涂山芸的九尾扫出狐火屏障，"这些触手在吸收鲛人的精魄！"她突然抓住姬野的手腕，"快看我的尾巴！"

姬野惊讶地发现，涂山芸新生的九尾正在蜕变成龙鳞。鲛人们突然集体转向，用尖锐的牙齿咬住她的尾巴。狐火珠脱离掌心，坠入漩涡深处。

当姬野坠入漩涡时，时间仿佛静止。他看见海底沉睡着不周山的断壁，每块石头上都刻着祖巫的战纹。盘古剑突然脱离手掌，剑身插入山岩，引发连锁崩塌。

"小心！"涂山芸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姬野抬头，看见她正被九头蛇形海妖缠住。蛇妖的鳞片缝隙中渗出毒汁，所过之处珊瑚化为齑粉。

姬野甩出盘古剑斩断蛇头，却发现每个断口都长出新的脑袋。陆压突然出现在蛇妖头顶，将燃烧的铜钱剑刺入它的七寸："这是九黎祭司用祖巫精血培育的怪物！"

蛇妖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深海开始震荡。不周山的断壁纷纷解体，露出中央包裹着的青铜棺椁。棺盖上盘绕着十二祖巫的图腾，棺缝中渗出的黑气正在腐蚀海妖。

"那是蚩尤的尸骸！"陆压的声音带着恐惧，"九黎祭司想用归墟的力量复活他！"他突然喷出心头血染红铜钱剑，"姬野，用盘古剑劈开棺椁！"

剑光闪过的瞬间，青铜棺椁中射出黑色光柱。光柱穿透漩涡首达天际，北斗七星开始逆向旋转。姬野感觉心脏被无形之力攥住，盘古血脉在体内沸腾。

涂山芸突然挣脱海妖束缚，将破碎的狐火珠按在姬野眉心："快吸收烛龙的力量！"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我看到了...我们的命运..."

当姬野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不周山顶。共工的断角插在云层之上，每道裂痕都流淌着金色血液。十二祖巫的虚影环绕着他，盘古的残魂在他脑海中回响：

"以汝之骨为柱，以汝之血为火，重立天地..."

涂山芸的声音从云端传来："这是最后的试炼。"她的身影变得透明，"九黎祭司在我体内种下了蚩尤的种子..."

陆压的铜钱剑突然穿透她的胸口，道袍下露出半片祖巫鳞甲："其实我才是真正的内奸。"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师尊当年用我的躯体封印了蚩尤..."

姬野挥剑斩断共工断角，金色血液浇灌在不周山废墟上。大地开始震颤，无数青铜齿轮从地底升起，与天空中的北斗七星形成共振。

"原来归墟是台巨大的星辰仪！"陆压的表情变得狰狞，"只要复活蚩尤，我们就能重塑天地秩序..."

姬野将盘古剑刺入自己心口，盘古血脉与蚩尤魔气在体内激烈碰撞。不周山的断壁突然重组，形成新的天柱。他的双眼化作阴阳双鱼，看见过去未来无数个自己在重复同样的选择。

"我以人族血脉为引，重立天地！"姬野的声音传遍西海八荒。不周山重新矗立，天河之水倒灌归墟。九黎祭司培育的海妖在光柱中灰飞烟灭，蚩尤的棺椁沉入海底深渊。

当姬野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归墟入口的沙滩上。迁徙队伍正在搭建新的村落，孩子们用贝壳在沙滩上画着新的图腾。涂山芸坐在礁石上梳理尾羽，新生的九尾闪耀着星辰般的光芒。

陆压的道袍静静躺在礁石旁，道冠上插着半片不周山残片。姬野拾起残片，发现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愿人族永远不需要英雄。"

夜幕降临时，归墟深处升起温暖的火光。姬野将盘古剑插入地脉，剑身上浮现出新的纹路——那是人类用青铜农具、陶器和文字编织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