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突袭

次日，楚国以“郑公复位，缓告于楚”为由，兴兵伐郑，旌旗蔽日，尘土飞扬。

一日复一日，叶青静坐在雍华宫的小院中，一边手中的针线不停地穿梭飞舞，一边逗弄着小熊恽，小家伙眨着眼睛，不时发出咿呀的笑声。

“母后这是做什么？”小熊艰这时跑了过来，仰起头好奇地问道。

“在给弟弟做衣服啊。”叶青望着艰儿，轻轻一笑。

“弟弟有，艰儿可有？”小熊艰的目光立刻落到了那尚未完工的衣物上，小声嘟囔道。

“艰儿，自是有的。”叶青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拿起一旁已经织好的衣服，“你的，在这。”

小熊艰见状，顿时喜笑颜开，伸手瞧着衣裳，叶青看着他手腕上露出的痘坑，轻轻叹息一声，先前的痘症终究还是抓破了手臂，这坑印始终消不掉，好在，没有在艰儿脸上留下痕迹。

这时，只见蕖儿匆匆走近，压低声音叹道：“公女，有消息传来，听说大王伐郑，竟然顺路一举灭掉了邓国，这邓国，可是大王生母的故国啊……”

叶青继续绣着衣裳，神色平静而专注，只是淡淡道：“邓国虽小，却是北通中原的要地，当初他灭申之时，不就过境攻打了邓国，如今，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为了王权霸业，亲情又算的了什么……”

这春秋乱世，本质来说，不就是一帮子亲戚互相征伐么。

与此同时，远在郑国的朝堂之上，气氛异常紧张凝重，由于楚军突然发动袭击，兵锋直指栎邑，攻势迅猛，锐不可当，乱成了一锅粥。

“国君，熊赀借口伐郑，定是为了与齐会盟之事！”一名老臣道。

另一名大臣紧接着附和道：“国君，依微臣所见，楚军此番突袭栎邑，却并未直接攻打我都城新郑，想来是想逼迫您在齐国与楚国之间做出抉择！”

郑公何尝不知熊赀用意，自已登位不过是晚知会了他一声，谁成想他竟借此由头悍然起兵伐郑，他们这些小国，悲愤又能如何，却也只能在大国之间夹缝生存。

“国相，立即动身前往栎邑与熊赀和谈，寡人愿意归附楚国，并向其称臣纳贡，还望楚王能就此罢兵休战！”郑公无奈叹道。

这时，朝堂之上又有一名臣子面露迟疑之色，“国君附楚，只是，齐国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听到这话，郑公不禁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今楚国兵临城下，危在旦夕即是危矣！今年给齐国的岁贡停了，派使者前往齐国，当面向齐公表达歉意。”

随后，郑公又补充道：“就说敝邑困于楚兵，早夜城守，未获息肩，是以未修岁事。君若能以威加楚，寡君敢不朝夕立于齐庭乎？”

得罪齐公，不过是声誉受损，可若是得罪楚国熊赀这等蛮夷之辈，又喜于用兵，雷霆手段，却是亡国之难。

权衡利弊之后，郑公不得不做出这般无奈之举。

“王兄！郑相前来和谈，郑公答应附楚了！”子元满脸喜色地奔进楚军大营，向熊赀禀报着好消息。

熊赀闻言，点了点头，镇定自若，似乎早已知晓此结果，并不诧异，又站起身负手而立，举手投足间尽是不怒自威的王者风范，“准备一下，整军回楚……”

然而正在这准备凯旋之时，又有一名将士急色匆匆赶来传信，“大王，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熊赀闻言，敛眸望去，沉声道。

那名将士单膝跪地，语气急促地道：“巴师突袭权县，权尹阎敖无备弃守，只身泅水逃命，致使巴师长驱北上，已直逼郢都南门！”

“什么！巴国竟敢偷袭！”子元一听这话，顿时怒火中烧，紧握住了拳头，咬牙切齿地怒骂道。

熊赀的面色也瞬变，片刻之后，转身当机立断道：“传寡人令，全军立刻转向，火速回师救援！另，传信给令尹，率申、息驻军速回郢都抵御巴人！”

紧接着，他又怒不可遏地吼道：“阎敖身为权尹，身负守城重任，竟弃城而逃，即刻处死，以正国法！”

狂风呼啸着席卷起漫天的飞沙，形成一道滚滚黄龙，遮天蔽日。熊赀率领着浩浩荡荡的楚军一路疾驰，马蹄声响彻云霄，仿佛要将这片大地踏碎。

然而，就在离郢都不远途中，一则噩耗犹如晴天霹雳般传来，一名探子跌跌撞撞地奔至熊赀马前，面色惨白，声音颤抖地禀报：“大王，大事不好啊！阎敖族人竟然与巴国暗中勾结，一同谋反，令尹大人不察，遭到了叛军的内外夹击，不幸中箭身亡，令尹首级被巴人挂在城门，惨不忍睹……”

熊赀听到这个噩耗，身子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一下子僵住，时间似乎在此刻凝固，周围的一切变得寂静无声。

不过一瞬，熊赀不受控制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竟从高高的马背上直直地摔落了下来。

“大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将士皆是一惊，发出惊恐的呼喊声，紧接着，人群开始骚动起来，纷纷涌向倒地的楚王。

“王兄！”子元见王兄坠马，脸色骤变，毫不犹豫地迅速跳下马，心急如焚，脚步飞快地朝着熊赀狂奔而去。眨眼间，子元就已经冲到了熊赀身前，伸出双手牢牢地扶住了他。

此时的熊赀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喉咙里只能发出一阵低沉而痛苦的呜咽声，突然，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悲愤之情，一张口，竟是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溅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他抬起颤抖的手，缓缓指向西边的方向，牙齿紧紧咬在一起，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充满仇恨与怒火的字眼：“发兵……直驱巴国！”

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无尽的杀意和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