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天上河

血雨尚未停止，孟成等人也不知道，路泽和部长龙起暂时达成了合作，已经把灭世会一锅端了。

卢兹此时正背着二胡，将自已掩蔽在一个小平房的后面，咬下手雷的插销，将它迅速丢了出去。

手雷在地上欢快地滚动着，上下跳动了一会，被一团巨大的血肉吞噬。

“砰”地一声闷响，那坨肉冒出白烟，仿佛是熟了一般，发出“唧”的凄惨叫声。

并没造成太大伤害，那团血肉依然在不断膨胀蔓延，已经吞没了半个游乐场。

“我……喜……喜……喜……你……”

它模仿人类的声音，浑身长满了大嘴，不断重复着受害者临死前说的话。

卢兹擦了擦脸上的脏污，心下猜测这只诡异怕是吃了一对正在表白的情侣，不然怎么说出如此肉麻的话。

周遭的火药味不断蔓延，炸起的灰尘飘扬在城市高空，在强烈的火力压制下，肉山的膨胀暂时被止住。

不断再生，紧接着被炸成肉酱，再重新聚合……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能奈何谁。

就在这时，卢兹背包里的通讯器传来一阵震动，他麻溜地将其掏出来，迅速接通了孟成的通讯。

“城北的【光阴摄影馆】已被收容，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对面传来略带沙哑的声音，可能是指挥的时候把自已嗓子给吼哑了。

“还在僵持，这玩意杀不干净。”卢兹又咬开一个手雷，将其丢进无穷无尽的血肉堆中，再次造成一声闷响。

孟成思索了一会，突然开口提醒道：“切断它和血雨的联系试试，我刚才把怪谈引进室内，它被削弱了。”

听到这个情报，卢兹攥着手里的二胡，回过头看了看红彤彤的天际，苦着一张脸说道：“焯，说得简单，哪来这么大房子。”

嘴上这么说着，他还是吃力地站起身来，将手指搭在二胡弦上。

“不过队长，感谢你的情报，我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

他转身爬上烂尾楼，在淅淅沥沥的血雨中，坐在大楼边缘。

远处传来一声邈远的钟鸣，不知是何人敲响了塔上的钟。

卢兹将二胡架在腿上，抬起头来，直面人类不可直视之巨物。

昏红的天空下，渺小的人影屹立在高楼边缘，属于调查员的披风在空中飘荡，像是一杆不倒的旗帜。

戏曲的唱腔在他胸腔中响起，人类诗歌在天地间荡气回肠，铸成一道无形的文明存护之墙。

“君不见，黄河之水从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最开始，一片死寂的宁静，随后是愈来愈激烈的水声汇聚成涓流，成大河，成海洋。

在人类的吟诵声中，天上悬起一条长河，波涛汹涌地奔腾而过，越过城市的高楼大厦，遮住满天致命的雨滴。

他发动了“吟游诗人”的能力，利用B级诡器【余音】扩大影响范围，从而将这堆血肉与天空的联系切断。

失去了血雨的补给，游乐场的肉山发出痛苦的嘶吼，原本失效的枪炮弹药开始发挥威力，在它身上炸出一个个巨大的坑洞。

管理局的银制子弹，以及混有朱砂的炸药，在怪物身上绽开了花。

见状，卢兹张开口，想要唱出下一句“朝如青丝暮成雪”，胸腔中却涌起剧烈的血腥味，只能改口吐出一个字：“靠！”

他的等级只有C级，对面是只B级的诡异，要是真唱出这种加速老化的诗，他自已就得先变成枯骨了。

不过，这就已经足够了，在A城所有调查员的合力攻势下，【血肉山】被收容只是时间问题。

……

与此同时，孟成正坐在城北的一堆废墟上，用颤抖的手点了一根烟。

他突然意识到自已的肺被打了个洞，血液汩汩地流出，用手怎么也堵不住，只好无奈地笑了笑，掐灭烟头，就此作罢。

血洞是暴乱者的手枪趁乱打的，擅长镇压怪谈的他，却不擅长应付自已的同类。

在他身后，一柄参天的锤子傲然耸立在天地间，其下是被暴力粉碎的怪谈照相馆。

废墟旁是迅速建立的人类的庇护所，被救出的市民如同羔羊般聚集在一起，开始了漫长的灾后重建。

人类的文明真如野草般顽强，他用命守护的从来都不是某个人，而是这可爱又可恨的群体本身。

他穿上调查员的外套，感觉自已的意识在不断涣散，仰起头看着渐渐转晴的天空，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闺女，看见没，你老爹这次可没迟到。”

A城，他还是守住了。

乌云四散，阳光从缝隙间投射出，像是天堂的圣光来接引他。

孟成不信天堂，但他在失血过多的恍惚中，看到自已女儿站在身后，用小小的胳膊环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温柔地低吟道：

“你做的很好了。”

披着黑色外套的人坐在废墟上，像一动不动的墓碑，静静等待着自已的死亡。

孟成不知道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蹲下身，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

他笑眯眯地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现在，老板说你不准死。”

那人推了推眼镜框，将一管蓝色的药剂注射进孟成的手臂，对方充满死气的脸色迅速红润了起来，呼吸也逐渐平缓下来。

“所以，麻烦你从天上回到这糟糕的人间吧。”

半个小时后，病人情况好转，那位医生收拾着医药箱，刚准备站起身，突然感觉脖子一凉。

猝不及防的，沈泉的头掉了，飞了几米远。

“可以了，人救活了，你没用了。”

路泽随手捡了一把唐刀，拿在手上掂了掂重量，二话不说地砍了沈泉的头，随后甩掉刀身上的血。

即使身首分离，但是沈泉并没有消失的意思，他的躯体在地上摸了半天，捡起自已的头颅。

他对准自已的脖子安上头，看起来很委屈似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说道：“原来我是一次性怪谈，用完就丢啊。”

路泽面无表情地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拎到空中，平静地说道：“我能创造你，也能随时摧毁你。”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本意，是创造一个拥有医者能力的怪谈，结果没想到，阴差阳错地把沈泉这个老壁灯复活了。

原以为怪谈复活的人是随机事件，现在看来，或许还他自已的意识在影响。

不过这样也好，他还有疑惑需要对方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