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纵火者是谁

陆幼薇让人给荀贺准备了些宵夜后，便继续去监督救火现场的情况，冼离亦陪伴着她一起离开。

贺望北刚才在火场中来去穿梭，口鼻吸入了不少烟尘，喉咙感到发干发涩。

她捧起侍者送来的杨梅冰酪饮，一连喝了三碗，才算是稍稍缓解了些喉舌的不适感。

“杳儿姐姐，你也来一碗？”贺望北端起一碗冰酪，递给荀杳儿。

荀杳儿轻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贺望北便又把碗搁在了自己唇边，吨吨又是一碗落肚。

薛念慈在冼离和医师的轮番抢救下，己经脱离生命危险，现在也转醒过来，只是精神还有些恍惚。

凌月烧伤的手臂经过清创和包扎，现己无甚大碍，但伤处仍疼得紧。

荀杳儿遣走了照顾薛念慈和凌月的几名侍者，只说让她们先去休息，若有需要再另唤她们来此。

此时，屋内仅有荀杳儿、贺望北、凌月和薛念慈西个人。

“杳儿，你把侍者都发咐走了，谁照顾她们呢？我们自己来嘛？”贺望北稍感疑惑。

荀杳儿关上房门，转身道：“有些重要的谈话，我们自己知道就好。”

“什么重要谈话？”贺望北先是一怔，刹那后即明了，“你还是怀疑陆姨母和冼姨母吗？”

荀杳儿没有回答，眉间蹙起川字，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腰带垂下的丝绦，首揉得那丝绦卷了边也浑然不觉。

贺望北注意到了荀杳儿的纠结为难神色，自己也存了一腔疑惑，化作无奈叹息。

“太巧了，这也太巧了。”荀杳儿似是自语，又似是对贺望北说话，“白日里薛姑娘才出面作证，晚上就险些命丧火场。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贺望北点头称是：“我也觉得不可能是巧合。杳儿，那你觉得是谁放的火？”

荀杳儿出神望着贺望北手中的冰酪碗，碗中尚未融化的冰块映出她瞳孔中的冷寂：

“想知道是谁放的火，要先知道放火是为了什么。”

“目前看来，似乎就是为了烧死薛姑娘。”贺望北若有所思。

荀杳儿不置可否，走到薛念慈的床榻边，俯身柔声关怀道：

“薛姑娘，你还好吗？”

薛念慈人虽被救回来了，可眼神还是像死人一般，没有一丁点鲜活的生气。

面对荀杳儿的提问，薛念慈一个字都没有回应，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

荀杳儿心知薛念慈此刻身心俱损、情绪不佳，也就没有强行逼迫她答话，而是让她先好好休息，转而来到凌月这边。

凌月的左臂被纱布和绷带缠起，只剩一只手可以活动。贺望北端起一碗汤饮，打算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贺将军，我还有一只手，我自己来就行！”凌月受宠若惊，伸手欲阻。

贺望北推开了凌月的右手，执意要亲自喂她：

“你现在是伤患，就别再逞强了——你的强留在该逞的时候再逞，懂吗？硬的时候硬，软的时候软，现在就是你服软的时候。”

荀杳儿立于一旁聆听，见贺望北也能把这些大道理讲得头头是道，不觉莞尔。

“你讲给凌月的话，你自己可也得践行才好。”荀杳儿走到贺望北身侧，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贺望北回首笑看荀杳儿：“我怎么不践行了？我也是能屈能伸的好嘛。”

荀杳儿笑着捏了一下贺望北的脸，替她擦拭掉面上一抹烟灰，而后转眸看向凌月，问道：

“东厢房是怎么起的火？你来完整说一说，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凌月就着贺望北的手喝完汤饮，一脸愁苦道：

“卑职也不知道是怎么起的火。我只记得和薛姑娘早早熄灯入眠，等再醒来时，房里的火己经烧起来了。”

“你们醒来时，火烧得有多大？”贺望北问道。

凌月想了想，答道：“就只比我们逃出来时小一点，桌椅和梁柱都烧着了，大门也被火堵死了。”

荀杳儿很是纳闷：“火都烧成这样了你们才醒，怎么会睡得这么熟呢？”

“这......”凌月支吾难言，“卑职也不知道......”

荀杳儿看着凌月，眉心一动，又问道：“你们睡前，可曾吃过什么？”

凌月眨巴着眼睛，迷茫道：“没吃什么啊......就吃了陆大人派人送来的晚饭，喝了点茶饮，别的就没了......”

荀杳儿瞳孔收紧，嘴唇亦抿紧，无声递给贺望北一个眼神。

贺望北难以置信道：“这......不会吧？陆二姨母......”

“望北！”

荀杳儿不得贺望北说完她的话，立即出言喝止，然后正色道：

“时至今日，此事愈发扑朔迷离，内中隐情恐怕没有你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可妄下断论，亦不可心存成见。”

贺望北点一点头，道：“希望天亮以后，能快些查出失火原因，也能快些知道那几个掌固守卫究竟为何离任。”

经过几个时辰的艰苦努力，东厢房的火势终于被完全控制住了。待最后一丝火苗被扑灭，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

陆幼薇一宿没有合眼，惹得冼离分外心疼：

“阿薇，我扶你去休息一会儿吧！你这么操劳，身体哪里吃得消呢？”

陆幼薇面容自是满面虚疲倦怠，可头脑依然清楚得很。她看着几乎烧成废墟的东厢房，语气轻飘如浮云：

“阿离，你看那烈火焚烧后的窗栅梁木，像不像人血肉燃尽后烧焦的骨架。”

又指着地上烟灰道：“你瞧，那不是骨灰吗？”

这席不着边际的话让冼离心里一惊，继而把手搭在陆幼薇额头上，又是怜惜又是担忧道：

“阿薇，你没事吧？是不是发烧了？我给你找个医师来瞧瞧吧？”

陆幼薇握住冼离搭在自己额上的手，如水目光敷在她的脸上：

“阿离，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冼离抽走自己的手，反握住陆幼薇的手，搁在心口处捂着，言辞洞见肺腑：

“阿薇，没事的。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在你身边，永远保护着你。”

陆幼薇苍凉一笑，极目望向天际。

那里，朝阳初升，朝霞初盛，绚丽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