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说，这叫朋友啊

晚上十二点钟，俞惊雀的家门被敲响了。

彼时俞惊雀刚洗完澡，想要回到房间继续找论文。只是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就听见敲门声。

俞惊雀猜出来人是谁只花了零点零一秒。

他过去打开门，果然看到凌倦在招手，“雀雀，我就知道你没睡。我给你做了杯新的饮品，要不要来试试？”

俞惊雀很想去，但还是婉拒了：“我想抓紧时间找论文。”

凌倦引诱道：“我前几天改装了我的电脑。”

俞惊雀：“……所以呢？”

凌倦摇头晃脑，“所以现在我电脑的运行速度比普通电脑快0.07秒。你不想试试吗？”

俞惊雀：“……”

尽管知道凌倦是在玩梗，但他还是接受了这个梗，“好。”

于是就这么屁颠颠地又挤过去了。

一进门俞惊雀就感觉到凌倦的房子跟以往有所不同了。整栋房子都暖融融的，尤其是脚底板。

俞惊雀踩了几脚，不确定道：“倦哥，你装地暖了？”

凌倦面不改色，“哦，对。最近……总感觉房子凉凉的。”

俞惊雀丝毫没有听出他语气里暗藏的小心思，满脸惊诧，“倦哥，你还是别熬夜了，身体都越来越虚了。”

凌倦：“……”

凌倦早就帮他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放在了桌面上，还摆了一杯小蓝水在电脑旁。

他刚刚跟俞惊雀说的都只是开玩笑而己。找几篇论文不需要电脑的性能有多好，也不需要动用到有主机的电脑，只需要笔记本电脑就可以解决。

屋子里很安静，暖流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浮动着，烤出安逸幸福的氛围。高档小区，又经历过过年放烟花事件整治了一番，现在安保做得很好，窗外几乎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时阳台衣物被吹得簌簌的动静。

俞惊雀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很喜欢很喜欢。

连轴工作了两个小时后，俞惊雀感到一点困意爬上眼眶，眼睛差点就要合上了，却听见身旁的凌倦突然说：“好了。”

俞惊雀腰杆挺首，“……什么？”

凌倦把平板翻转过来给他看，“除了你手上还没找到的这一篇，其他的我都整理完了，打包发给文勋宇让他加到报告里就可以了。”

俞惊雀张大嘴巴，“你是怎么……”

即使是他，也只能保证自己能在天亮前完成。凌倦的速度居然可以比他快那么多。

从小到大，俞惊雀都是一群优等生中最优秀的那个。小时候，同样都是拿100分，他就是能拿得比别人更轻松。教过他的老师都说，满分只是试卷的上限，不是这个孩子的上限。

可现在俞惊雀也不得不承认，凌倦比他还优秀很多很多。

如果是别人，俞惊雀估计只会一笑而过，不会把这件事过多地放心上。

毕竟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俞惊雀信奉只做好自己就好，别人的人生与他无关。

他不会对别人的人生有太多点评。

可是……越了解凌倦，他就觉得……

忍不住要说一句。倦哥，好帅！

虽然嘴上扯皮却默默地做了很多事情，虽然没个正形却确实有着一副顶好的皮囊，虽然脾气差傲气重却是实打实的卓尔不群，散漫洒脱的外表下是一颗比谁都温柔细腻的心思。

——不管他对别人怎么样，亦或是别人怎么看他，俞惊雀都只认自己眼中的那个凌倦。

这样的凌倦，真的好帅。

帅得很有人格魅力，帅得让人腿软，帅得俞惊雀忍不住对他产生和别人不同的异样情感。

凌倦没察觉到俞惊雀的胡思乱想，笑得像只开屏的孔雀，“速度可以学，天赋呢？”

俞惊雀：“……？”

那些异样情感的产生立马被这句打趣搅得无影无踪。

他好想收回刚刚所有的评价。

俞惊雀朝他翻了个白眼，拿起旁边的沙发抱枕一把捂到他脸上。凌倦顺势躺到了沙发上，从抱枕里发出沉闷怪异的呜呜声。

凌倦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暗恋对象心目中一秒下头了，还在乐呵呵地逗俞惊雀，“雀雀，再用力点打都没事。我这张帅脸可是货真价实的，这高挺的鼻梁装的可不是假体，不信你多捏几下。”

俞惊雀收回手，“没时间。”

凌倦把枕头从自己脸上拿开，凑近了俞惊雀说：“雀雀，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帮你把作业也给做了吧。”

俞惊雀视线重新回到电脑上，“我作业都做完了。”

凌倦掰着手指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校纪史纲要是要写论文的，还有那大几万字的实习报告。”

提到这些水课但又不得不写的作业俞惊雀就头疼，“……那些距离提交时间不是还早吗，到时候再说吧。”

凌倦手心向上放到俞惊雀脸前，除大拇指外的西只手指勾了勾，“进了穆勒的项目组你要忙的事情可还多着呢。你确定不让我帮帮忙吗？你也能轻松点。”

这送上来的免费劳动力，再拒绝就是他不懂事了。俞惊雀这么想着，把装着这些课课件的U盘从笔袋里找出来，放到凌倦手心里。

凌倦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乖。”

俞惊雀：“……”

他有时候真的怀疑凌倦有受虐倾向。怎么上赶着帮他做事还要夸他一句“乖”？该不会真是凌比钊对他太差了把孩子憋坏了出现认知障碍了吧？

凌倦接手了他的水课论文，还不忘说一句：“雀雀你先想着项目里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等我忙完这区区几篇论文，交给我就好。”

俞惊雀：“……”

俞惊雀不明白这么别扭的感觉是哪来的，索性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倦哥，你这样帮我，我可真是无以为报。”

凌倦注意力己经转移到别处了，对于他这个说法也只随口答了句：“那只能以身相许了。”

不知道被这句话戳中了哪条神经，俞惊雀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凌倦以为他没听到，也就没重复，继续手上的事情。

足足用了两分钟，俞惊雀才摆脱这句话带来的怪异感，继续找论文。

他英语基础扎实，看满屏晦涩难懂的官方论文速度也不慢。按照这个进度下去，他在三天内即使运气不好没能提前找到，也能排除到最后一篇了。

“叮咚”，是邮箱的信息提示。

俞惊雀轻轻皱住了眉。谁在这么晚还特意给凌倦发邮件？

他往电脑消息通知栏瞄了一眼，刚好捕捉到邮件预览的那句话。

“Mr. Ling Juan,I have a question”？

看样子还是来自外国友人的。

俞惊雀对窥探别人的隐私没兴趣，扫了一眼视线继续回到论文上。

可这封邮件不是第一封，接下来接二连三又进来了好几封邮件。内容都大差不差，先是说自己有问题，然后打出一堆专有名词。

甚至还有日文、韩文、以及俞惊雀不认识的文字出现。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问凌倦问题？？？

俞惊雀一肚子问号，转过头想简单问问，却发现凌倦极其聚精会神地帮他写着作业，眼瞳里的焦点就只剩下来自于平板的那一点光。

俞惊雀想起来，自己曾经也看过凌倦这么全神贯注的一面。

那是他第一次看凌倦的录播。凌倦抿着唇，不理会众说纷纭的弹幕，心无旁骛地操纵着游戏角色杀掉一个又一个的怪物。无论是打出了多么出彩的操作，亦或是反过来被怪物攻击到，都不能触动一分一毫他的面部表情。和他屏气凝神几乎连呼吸都看不见的状态一对比，他手上的动作更是快得令人咋舌，观众连手指落点都看不清，只能看见一抹残影过后敌人应声倒地。

这样的凌倦，对于俞惊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之前的凌倦是为了游戏的胜利，而现在窝在沙发上的凌倦，是为了给他写作业好给他减轻点负担。

不图钱，不图声誉，也不图胜利，只图俞惊雀能够舒服点。

俞惊雀悄没声地转过了头，没去打扰他。

一室寂静，两人的呼吸交缠，其中一个趋向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俞惊雀突地睁开眼睛，窗外己蒙蒙亮，身上的棉被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膝盖上。

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俞惊雀闭上眼睛又睁开，太阳穴酸酸胀胀的。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房间里的装饰很简洁，灰蒙蒙，死气沉沉，到处都透着一股性冷淡。

这肯定不是俞惊雀自己的房间。

应该是昨晚他不小心睡着了，凌倦把他抱进来的。

俞惊雀放轻脚步，走出客厅，正好看到凌倦正坐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地面上，撑着脑袋，闭着眼睛，胸膛起伏有规律，应该是还在睡着。

虽说凌倦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地暖也开着，可俞惊雀还是有些担心——在地上坐着睡了一晚上，真的不会着凉吗？

俞惊雀走过去，摸了摸他的手，又碰了碰他的脸。

体温还是正常的。

触碰的过程中，俞惊雀不由自主开始观察起凌倦的脸。

还是那张脸，俊美，立体，迷人，面如冠玉。

只是现在，他的眼睑闭合着，显出几分与平时有鲜明差别的脆弱。

凌倦的眼皮很薄，眉眼深邃，睫毛浓密乌黑。这让他看上去攻击性很强、很不好惹。可是当他卸下防备进入睡眠时，流露的是紧绷解除后的疲惫和柔软。

俞惊雀又看了一眼茶几，饮料己经被他昨晚喝完了，电脑长时间待机黑屏了，墙上的电子挂钟显示着一个准确的时间：04:18。

俞惊雀碰了一下电脑，电脑亮屏了。他惊奇地发现界面己经不是自己睡着前的那篇论文了，被pass掉的论文合集里又多了几十篇。

一股暖流流过心头。俞惊雀知道，这又是凌倦默不作声做的一切，又帮他减轻了很多工作量。

邮箱里的邮件都变成了己读，应该是凌倦看到消息后一一回复了。

电视机还在静音播放着，应该是凌倦嫌晚上太安静了开着看看画面的。又怕吵醒俞惊雀，所以没有开声音，只是给无边无际的黑夜找一点色彩，慰藉一下自己。

——就好像，之前没有俞惊雀的无数个夜晚一样。

俞惊雀从桌面上找到遥控器，刚想把电视关上，但是因为不熟悉操作按错了按键，电视机突然转了个台。俞惊雀又按了一下，电视里的声音一下子变大了。

俞惊雀吓了一跳，连忙收小，再看向凌倦。凌倦看上去没被吵醒，面容依然很安详，呼吸频率都没变一下。

俞惊雀松了口气，这次看清楚了电视机的关闭键，刚想按下去——

里面传来的一个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胡说什么呢，我和凌哥哥只是好兄弟！”

俞惊雀的手停住了。

电视里，清纯的女演员羞红着脸颊，正在和另一个女生说笑打闹。

俞惊雀虽然没怎么看过无脑恋爱小甜剧，但他大概能猜个七七八八——

这应该就是两个闺蜜在说闺中密语的情节。她口中的“凌哥哥”，应该就是剧中的某一个男性角色。

尽管知道那只是个电视剧角色，和现实没什么关系，可是听到这个姓，俞惊雀还是忍不住看了下去。

剧情里，被小姐妹调笑了几下后，那个喊着“凌哥哥”的女角色更害羞了，“真的只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另一个女角色长长地哦了一声，“你是说，你和你的凌哥哥，两个人同进同出，他自己没课也要跑来陪你上班会课，连你的剩饭他都吃，帮你做作业，教你做题，每天给你变着花样扎头发，对你也是有着对别人没有的耐心。你说，这叫朋友啊？”

这些话，那个女孩子有没有听进去，俞惊雀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些字眼强势地钻进了自己的耳朵里，想装作没听到都不行。

他的耳边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一句话在脑海里回荡，其余一片空白。

“你说，这叫朋友啊？”

“你说，这叫朋友啊？”

“你说，这叫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