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自由论

蔡老师跟他们约定的去实验室的时间是在下午。俞惊雀本来给凌倦发完消息就想去买奶茶，然后计划着上午可以再跟凌倦好好请教一下相关材料的。结果刚出门就接到了戚流柏的电话，说是之前参加过的那个竞赛拿奖了，要问俞惊雀拿一些资料。听起来还挺急的。

俞惊雀给凌倦发了消息致歉，说自已会晚点到，然后在家里找到了戚流柏要的资料，急急地给对方送过去，然后婉拒了对方一起坐坐的邀约，往学校赶去。

凌倦回复他回复得很快，只回了个好字。而距离凌倦的回复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俞惊雀去点了凌倦说想喝的招牌奶茶，拎着往教学楼走。

他在校道上没走两步，就听见有人叫自已：“组长。”

这声音好耳熟……

俞惊雀疑惑看去，就看见凌倦坐在学校花坛上看着他。很显然，刚刚那句“组长”是凌倦叫的。

凌倦穿得比昨天厚一点，眼底下有一层乌青，额角处还淤了一块。

他本来的长相就有些凶性，这下看上去更像不学无术刚打完群架回来的坏学生了。

联系到凌倦过往的种种行为，这个形容放到他身上好像也再正常不过。

画风最不正常的，是凌倦手里抱着的小东西。

有很多流浪猫会在Q大安家。除去Q大环境好卫生好绿化也做得好很符合猫咪的生存习性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Q大的清澈大学生们有钱且善良，对可爱的小猫们更是出手大方，流浪猫们不说有多么大富大贵，罐头自由还是能实现的。

甚至学校还为此腾出了几块空地作为流浪猫基地，有好心的学长学姐们在那边安置了温暖的猫窝和丰富的存粮，流浪猫们在这里的生活比有些家养猫还好。

小猫们在这里自由生长，平时也很懂事，虽会围着刚下课的同学们咪呜咪呜地讨乖，却从来不跑进教学楼行政楼捣乱。久而久之，Q大的全体成员也都接受了这些小家伙们的存在。

小猫确实能抚慰人心。闲来无事的时候俞惊雀也喜欢去学校小卖部买几包猫粮在学校里喂猫，偶尔想不出题目心烦了，看看这些小萌物撒泼打滚也是趣事一件。

但正是因为小猫们太可爱太温顺了，才跟凌倦的画风如此不符——

俞惊雀完全想象不到连笑都是冷笑居多的凌倦大酷哥抱着猫咪逗弄的场景。

而眼下这个画面就活生生在俞惊雀面前上演着。

凌倦怀里抱着的那只，俞惊雀认识。猫堆里的小霸王，平时可凶了，学校里没几个人能摸到它，就连马老师都曾经差点被它抓伤。

现在在凌倦怀里倒是乖得很，悠闲地舔理着自已的毛。见俞惊雀走过来了也只是竖起耳朵看了一眼，随后便抖抖身体又在凌倦大腿上趴下。

俞惊雀看在眼里，有种认知破裂了的感觉。

随后他便自嘲是自已太以貌取人了。凌倦对人是脾气差了点，可谁会跟小猫过不去呢？

凌倦倒是没有半点人设崩塌的尴尬，假装没有看到俞惊雀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只是伸手挠了挠怀中猫的下巴，“组长怎么还站着？是想让我请你坐下吗？”

那只对着其他人龇牙咧嘴的狸花猫被凌倦摸得享受地摆着尾巴，一扭身把肚皮翻了出来。

俞惊雀在凌倦身边坐下了，顺手把奶茶也放到凌倦手边，“学长等很久了吗？不好意思，我下次会尽量减少特殊情况。”

凌倦瞟了他一眼，笑笑，又重新看回狸花猫，“不是请我喝奶茶了吗？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不会怪你的。”

俞惊雀知道这是在给自已台阶下，于是从善如流地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没想到学长也喜欢猫。这只小猫很凶的，学长是怎么让它乖乖听话的？”

凌倦拆开一根猫条喂怀里的它，“我不喜欢猫。”

俞惊雀有满肚子的疑惑，观察到凌倦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就把嘴闭上了。

凌倦却接着说：“这只猫，之前跟别的猫抢东西吃的时候受了重伤，差点死在路边。我把它捡到了宠物医院，治好了之后它就这样了。”

吃完一根猫条，狸花猫在凌倦手指上舔了两下。

俞惊雀看着它强健的体格，惊奇道：“它这么强壮，还会被欺负？现在它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啊，连狗都不如它武力高强呢。”

凌倦撒开手，把猫放到了地上。猫咪伸了个懒腰，小跑着走开了。

他站起身，顺手把俞惊雀给买的两杯奶茶也拿了起来，“组长，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他一手插着兜往前走，俞惊雀连忙跟上。

本来以为两人之间的话题就到此结束了。俞惊雀跟他也不是很熟，没打算和他深入聊天交换彼此的内心。刚刚也只是出于礼貌的闲叙罢了，很快就会回到竞赛的正题上。

然而俞惊雀听到凌倦非常无厘头地说了一句：“我妈妈很喜欢猫，在她小时候，她养了一园子的猫。”

“啊……”俞惊雀不擅长聊天，更不擅长跟别人聊家务事，绞尽脑汁地从肚子里搜刮词汇，“那可能……学长是遗传了阿姨，所以才这么受动物喜欢？”

凌倦说：“她说她喜欢猫的自由。猫不如狗忠诚于人类，却绝对忠诚于自已的内心。”

俞惊雀沉默了。这他要怎么接话？

所幸凌倦好像也没有要让他接话的意思，只是继续说：“她希望我可以和猫一样自由。”

俞惊雀下意识地反驳：“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猫是猫，是宠物，是被一个主人豢养的。学长你是人啊，你的自由跟猫的自由那都不是一回事。”

凌倦闻言，垂下眼睛看他。

俞惊雀觉察到对方的视线，心里紧张起来。

他说错话了？？？

凌倦叹了口气，“对啊，都不是一回事。”

俞惊雀又拿余光去看凌倦。

凌倦神色如常，仿佛没有说过刚刚那一番“自由论”一般。

俞惊雀舒了一口气，这是没说错话的意思吧？没说错话就好。

但他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俞惊雀不是个八卦的人，跟自已无关的事情，凌倦不提，他也很快就不想了。

回到教学楼，凌倦把写满了解题步骤的草稿纸给了俞惊雀，去洗手间洗手。

凌倦的字一般人还真看不懂，好在俞惊雀的哥哥俞惊故从小也很喜欢练跟凌倦差不多的草书，俞惊雀的功课又都是俞惊故指导的，见这种字迹见多了，看凌倦的草稿也就不在话下了。

俞惊雀聚精会神地研究着凌倦的解题思路，随手摸到了那两杯奶茶，拿起一杯插上吸管就喝起来——他思考的时候嘴里总喜欢咬点什么，俞惊故说过他很多次了，他就是改不过来。

一杯奶茶而已，不值什么钱，大不了待会再赔给凌倦一杯。

俞惊雀吸了一大口到嘴里，只感觉自已的嘴巴都被这黏糊糊的液体给噎住了。

这招牌奶茶小料也给得太多了吧，简直就是奶茶粥嘛，怪不得给的吸管比别的吸管都要粗。俞惊雀毫无防备，嘬了一大口，吐也不能吐，吞又吞不下，只好鼓着腮帮子嚼嚼嚼地动个不停。

这时，凌倦甩着手从外面进来了。看见俞惊雀捧着一杯奶茶，嘴巴还鼓鼓囊囊的，笑了，“组长，这两杯奶茶不都是买给我的吗？你倒是喝起来了。”

俞惊雀嘴里含着东西，只能冲他摇头。

凌倦熟练地插上吸管，看见俞惊雀的动作，笑得更厉害了，“组长，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明明两杯奶茶都是你的赔罪礼，你喝了一杯我就不说什么了，你这怎么还变得小气起来了，连这杯也不舍得了？”

俞惊雀：“……”

凌倦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表情，不明所以，但还是习惯性地开玩笑：“组长不让我喝，我偏要喝，我还要喝一大口，一口喝掉半杯。”

俞惊雀：“……”

其实他刚刚努力嚼了一通，嘴巴里的东西已经咽得差不多了，他已经可以出声提醒了。

但是吧，他突然有点想开了。孩子想喝就让他喝吧，反正不能只有自已踩坑。

况且，凌倦的性子他也有点摸清楚了。你不让他做的事情他偏要做，估计就算说了凌倦也会不当一回事，可能还会说“我个大男人的嘴巴这么大，这奶茶小料再多能多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自已喝一口试试呢，反正这个犟种都是要喝的。

这么一想，俞惊雀就不说话了。

凌倦调侃完俞惊雀，果真含着吸管喝了一大口奶茶。

俞惊雀眼睁睁地看着凌倦的表情从轻松转变到严肃。

凌倦看看手中的奶茶粥，再看看俞惊雀的笑脸，才意识到自已这是踩雷了。

他试图用眼神吓住俞惊雀。可是他这两腮鼓鼓嚼嚼嚼的姿态实在很难有威慑力，俞惊雀死死咬住下唇才能不让自已笑出声来。

凌倦只能用眼神传达自已的无能狂怒：你怎么没告诉我这奶茶里有这么多小料啊？！

俞惊雀嘴巴解放了。他学着凌倦的样子耸耸肩，难得坏笑了一次，“学长，你也没问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