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 章 上元节

京城的夜，灯火辉煌，将朱门府邸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汝阴侯府内，今夜的盛宴正酣。

堂前的庭院中，世子司徒怀杰一袭华服，丰神俊朗，正站在堂前迎接着各方宾客。他面带微笑，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子弟的风范。

“张兄，许久不见，今日定要与你畅饮一番！”司徒怀杰笑着对一位前来的宾客拱手道。

“哈哈哈，有劳世子盛情，如此盛宴，张某怎敢不尽兴！”那张生亦是满脸笑意，大步走进堂内。

堂内，锦缎铺就的筵席一字排开，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山珍海味散发着的香气，金银器皿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酒过三巡，丝竹之声悠悠响起。只见一位身着霓裳羽衣的女子莲步轻移，步入堂中。她面容姣好，双眸含情，身姿婀娜，宛如琼枝照夜，在这满堂的灯火下绽放着无双的艳丽，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皆被她吸引。

“此女舞姿，堪称一绝啊！”宾客中有人赞叹道。

“那是自然，这可是侯府花重金培养的舞姬，等闲难见。”旁边有人接话。

堂内的气氛愈发高涨，宾客们或举杯畅饮，或低声交谈，或欣赏着歌舞，皆沉醉在这欢愉之中。

幕帘之后，几位女子正围坐在一起，欣赏着各种珍贵的紫玉器物。这些女子皆生得眉如远黛，唇若点樱，她们眼中流露出的怜爱之情，仿佛这些紫玉皆是有灵之物。

“这紫玉簪子，真是精美无比，若能日日戴着，该有多好。”一位女子轻声说道。

“妹妹莫要贪心，能在此处一饱眼福，已是难得。”另一位年纪稍长的女子笑着打趣。

而堂中的文人墨客们则趁着酒兴，吟诗作对。一位名叫蔡逢家的年轻才子，因其诗才出众，备受众人推崇。只见他手持酒杯，起身踱步，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一首绝妙的诗词便脱口而出，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蔡兄之才，真乃青莲在世啊！”有人高声赞道。

“过奖过奖，只是今夜这等盛景，激发了蔡某的些许才情罢了。”蔡逢家谦逊地拱手回应。

夜渐深，星辰隐没，可侯府内的欢宴仍未停歇。宾客们沉醉在这无尽的欢乐之中，早已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李夕静和路浣英来到京城时已是傍晚，二人站在城门口，望着眼前繁华热闹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城门口人来人往，车马喧嚣，一派繁荣景象。

上元佳节，京城处处张灯结彩。她们先是径直奔赴西市的绣坊，然而，绣坊近期接了一批贵人的衣物订单，所要求的针法和花样极为繁杂精细，李夕静和路浣英平日里虽也做些女工，但对于这类高规格的绣活却着实不擅长，无奈之下，她们只能失望离去。

二人并未因此气馁，转而前往平乐楼碰运气。她们在京城中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平乐楼。平乐楼位于京城中心，是一座三层高的酒楼，楼内装饰华丽，热闹非凡。姐妹俩站在楼前，望着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她们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平乐楼。平乐楼内，灯火通明，客人络绎不绝。小二们忙碌地穿梭于各个桌间，端茶倒水，迎来送往。

李夕静和路浣英在平乐楼里四处打听，最终在二楼找到一位管事的。管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干净的短打，听到二人的来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们。

“后厨确实需要人手，”管事打量着二人，“不过我们这儿的师傅都有自已的看家本领，你们得先展示一下自已的厨艺，我才能决定是否录用你们。”

姐妹二人一听有希望，心中顿时一喜。她们连忙点头，跟着管事来到了后厨。后厨里热气腾腾，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厨师们正在忙碌着，有的炒菜，有的切菜，有的蒸饭，一派繁忙景象。

“自已选个灶台做吧。”管事坐在一旁，示意她们开始。

李夕静环顾四周，挑选了一个干净的灶台。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经常做菜的。路浣英则在一旁帮忙洗菜切菜，时不时地看向管事，观察他的反应。

管事的见多识广，如今正值上元佳节，后厨忙不过来，本来只想让她俩做个帮工，没想到二人倒是认真。

李夕静虽然心中有些紧张，但想到自已的厨艺，还是鼓起勇气，开始展示自已的拿手绝活。

路浣英和她默契十足，熟练地挑选了几节新鲜莲藕和排骨。莲藕选择粗细均匀的，去皮后切成精巧的小块。排骨则选用肉质鲜嫩的部分，用刀背轻轻拍打，使其更容易入味。

李夕静接过后，将莲藕切成更加均匀的薄片，把排骨在沸水中焯去血水，捞出备用。随后在锅中放少许芝麻油，将排骨煎至两面金黄，放入葱姜蒜等调料炒香。最后加入适量的水，与莲藕一同放入铜锅中。

她本来先是按习惯放入盐、花椒等调料，看到这里的食材丰富，惊喜之下又根据这道菜的完整配料加入了桂皮、豆蔻，小火慢炖。不一会儿，厨房里便弥漫着莲藕排骨汤的浓郁香气，那香味醇厚，引得周围的伙计们都忍不住侧目。

路浣英在一旁帮忙烧火，她负责把控火候，时不时地往灶里添柴，确保火候恰到好处。

这道菜用时一个半时辰，李夕静后知后觉有些担心管事着急，但好在并没有被打断。终于，那锅莲藕排骨汤炖煮完毕，汤汁浓郁醇厚，莲藕软糯，排骨鲜嫩脱骨，香气弥漫在整个后厨。

管事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也渐渐有了变化，他微微坐直了身子，眼睛紧紧地盯着李夕静手中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赞赏。

不多时，莲藕排骨汤出锅了，又撒上一些葱花作为点缀。李夕静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端到管事的面前，轻声说道：“管事的，您尝尝。”

管事接过碗，先是轻轻嗅了嗅那香气，然后用勺子舀起一口汤，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脸色一变。

他只觉得这道莲藕排骨汤，入口鲜香浓郁，汤汁清甜而不油腻，莲藕而不烂，排骨更是香而不柴，回味无穷。眼睛不禁微微睁大，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嗯，不错，这汤味道鲜美，火候也恰到好处，想必食客们也喜爱。”管事放下碗，看着李夕静和路浣英说道，“你俩留下吧，这几日上元佳节，客人多，可得用心做事。”

他又问二人对工钱待遇的期望。

“管事的，我们初来乍到，没什么经验，工钱方面没什么要求，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好。”李夕静恭敬地说道。

管事见她们年纪不大，衣着与京城格格不入，许是外乡人。虽动了一丝吞了她们工钱的念头，但若他们平乐楼真不给工钱，传出去必定是全京城的笑话，到时候自已的活计也得丢，还是让她们又商量一下报个数。

李夕静和路浣英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们没想到管事会这么问。路浣英有些紧张地揪了揪李夕静的袖子，李夕静则沉思片刻，说道：“若能包吃住，我们姐妹二人，每人每月一两银就足够了。”

管事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们倒聪明，虽说不了解，但大致也差不多，一两银不算低了。不过这里是平乐楼，自然还算不得高。

包吃住每人每月一两工钱，两个人才相当于平乐楼半个厨子，而且有她们加入后厨，人手确实能缓解一些。管事心里做了决定，并未表现出来。

李夕静和路浣英见管事没说话，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她们对视一眼，路浣英正要开口，却被李夕静拉住。她知道路浣英性子急，怕她一开口说错话，于是微微摇头。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了姐妹二人一遍，随后点了点头，“行，每人每月一两银，后厨包两顿饭，每旬休沐一天，平日里若想回家，可向掌柜告假，但年节下得留在后厨帮工。”

李夕静和路浣英听了管事的话，心中大喜，连忙点头答应。管事也许浸在达官贵人摆宴中多年，对这种数目已无什么深刻体验。她们一路上打听下来却清楚，像她们这样的小工，包吃住的情况下每月一两银已经不少了。

要知道她们在司州住的已算不错的客栈里天字号房一晚也只六十文。她们彼时舍不得住，如今却觉得实惠。

管事又敲打了她们，“不过咱们平乐楼规矩多，你们刚来，先熟悉熟悉，平日也算帮工，若是做得好，过两日再给你们安排长期的差事。若无异议，便这般定了。”

李夕静和路浣英自然没有异议，她们向管事行了一礼。

“多谢管事的。”

“嗯，去换身衣服吧，这是你们姐妹的工牌，这两日先在伙房帮忙，若表现得好，过两日会安排差事。”

管事说着，拿起一旁的工牌，在上面写上了她们的名字，递给她们。

他又和姐妹俩约定好每月结一次工钱。厨娘的活虽辛苦，但工钱不算太低，熟练后正常月钱三两银子，包吃住。只是酒楼生意繁忙，入夜也不停歇。

李夕静和路浣英接过工牌，小心翼翼地收好，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她们跟着管事来到一处房间，这里是后厨帮工们的住处，虽然简陋，但收拾得还算干净整洁。

这间屋分里外两间，中间用屏风隔开，外间摆着两张木床和一张桌子，里间则是柜子和箱笼，床单被褥也是配好的，算不得好看，但两人也顾不得这些。

二人收拾了一番，又换上了平乐楼帮工的衣裳。她们穿着一身靛青色的短打，头上包着青色的布巾，俨然一副酒楼小工的模样。

入夜时分，平乐楼内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姐妹俩在后厨帮工，端茶倒水，传菜端菜，忙得不亦乐乎。

她们来到京城的第一个上元夜就这般悄然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