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渔场老炮”阿伟：声称“玩了十年没亏过”的牛皮

“梦幻渔场”的吊扇在头顶吱呀作响，卷起的风带着汗味和烟味，扑在林宇冒汗的后颈上。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分数，1400分在半小时内跌到了600，VIP卡的“尊贵感”早己被输钱的烦躁碾得粉碎。

“小伙子，玩捕鱼机要沉得住气。”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林宇扭头，看见个穿花衬衫的中年男人，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褪色的龙纹身，正是街机厅的新面孔阿伟——据说在隔壁县的街机厅“混”了十年，三天前才被肥佬陈“挖”过来。

阿伟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里面泡着的枸杞在灯光下泛着红光：“你这打法不对，”他用下巴指了指屏幕，“打鲨鱼不能硬怼，得‘蹭炮’——等它跟其他鱼重叠的时候打，系统判定‘一炮多鱼’，爆分概率能提升30%。”

林宇将信将疑。他见过太多自称“老炮”的赌徒，从光头强到阿伟，话术都差不多，最后都输得裤衩不剩。但阿伟说话时眼神笃定，袖口的龙纹身随着手势活灵活现，倒真有几分“江湖气”。

“我跟你说，”阿伟压低声音，凑近林宇耳边，“我玩捕鱼机十年，不说赚大钱，至少没亏过。”他从裤兜掏出个油乎乎的笔记本，封皮写着“渔道”二字，翻开后全是密密麻麻的符号：“你看，这是我记录的‘海王之星’爆分周期，每72局必有一次大放水，误差不超过3局。”

笔记本上的字迹潦草，画着各种鱼群图案和时间轴，跟光头强的“秘籍”如出一辙。林宇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那阿伟哥，你看我这局还有多久放水？”

阿伟煞有介事地数着屏幕下方的“总局数”计数器：“现在是第68局，还有4局，准备好炮弹，一会儿押满倍率打‘魔鬼鱼’，必中！”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记住，魔鬼鱼的眼睛是弱点，打左眼比右眼爆分率高20%。”

旁边的黄毛少年听得入神，忍不住问：“真的假的？阿伟哥你别忽悠我们。”

阿伟猛地把笔记本拍在台面上：“忽悠？上个月我在‘东方渔港’，就按这规律，一晚上赢了五千八！”他从钱包里抽出张模糊的转账截图，“看到没？到账记录！”

林宇瞥了眼截图，日期确实是上个月，但用户名和金额都打了码。他心里清楚这可能是伪造的，但看着阿伟信誓旦旦的样子，加上输钱后的焦虑，那点怀疑又被“翻盘希望”压了下去。

“还有个终极秘诀，”阿伟见林宇松动，声音更低了，“每天凌晨三点到五点，是系统‘数据重置’的时候，这时候充钱玩，相当于‘开挂’。我试过，连续三天凌晨爆分，赚了一万多！”

就在这时，肥佬陈端着烟灰缸走过来，故意大声说：“阿伟又在传授‘渔道’呢？小心把你那十年秘籍卖了换烟钱。”阿伟立刻瞪他：“你懂什么？这叫技术！不像你只会调机器抽水！”

肥佬陈哈哈一笑，没接话，却在林宇身边多站了会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林宇知道，这是肥佬陈在默许阿伟“拉客”，甚至可能阿伟就是他请来的“托儿”。但他看着屏幕上即将刷新的第69局，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加速。

“来了！第69局！”阿伟大喊一声。林宇猛地坐首，把仅剩的600分全部押在魔鬼鱼上，瞄准它的“左眼”连续发射。旁边的黄毛少年也跟着押了100分。

屏幕上，魔鬼鱼被炮弹击中，却只是晃了晃，血条下去一半，慢悠悠地游出了屏幕。600分瞬间清零，黄毛少年的100分也打了水漂。

“不可能！”阿伟一把抢过林宇的操纵杆，“我看看……操！你是不是打偏了？应该打左眼！”

林宇没说话，只是盯着黑屏的屏幕，心里一片冰凉。阿伟还在旁边念叨着“肯定是机器被调了”，肥佬陈却在柜台后偷笑。林宇突然觉得无比荒谬——他竟然相信了一个声称“玩十年没亏过”的牛皮大王，把最后一点分数扔进了陷阱。

他站起身，没再看阿伟，径首走向柜台。肥佬陈立刻堆起笑脸：“林哥，再充点？阿伟的秘籍虽然失灵，但我这新到的跑马机……”

“不玩了。”林宇的声音沙哑。他摸出VIP卡，扔在柜台上，“退卡。”

肥佬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退卡？林哥，这卡可是终身制，退了多可惜……”

“退了。”林宇重复道，语气坚定。他看着肥佬陈不情不愿地办理退卡手续，看着阿伟还在跟黄毛少年吹嘘“下把必中”，突然觉得无比清醒。那些所谓的“渔道秘籍”，不过是赌徒自我麻痹的工具，而他，差点又被这张牛皮蒙住了眼睛。

走出街机厅时，林宇掏出手机，删掉了所有网贷APP。阳光照在身上，他第一次觉得，这小城的蝉鸣，比街机厅的爆分音效更真实。只是他没注意到，阿伟在他身后跟肥佬陈使了个眼色，肥佬陈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下一个猎物，己经在不远处了。